「不止你一人,案卷上寫著,當時所有人都是在院子裡的,可沒有一個人,去正屋裡看一眼,」謝箏往前半步,「但凡有一人去看了,毛老爺都不會死。為什麼?」
荷氏的手垂在腿邊,不自禁地發顫,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都嚥了下去。
「我來說吧。」一個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謝箏循聲望去,就見到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快步過來。
那人站到了荷氏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先回去吧,哥兒找你呢。」
荷氏如釋重負一般鬆了一口氣,胡亂點著頭,匆匆離開。
「在下毛沅。」那人拱手行了一禮。
謝箏瞭然,道:「毛老爺的長孫?」
「是,」毛沅頓了頓,道,「當時,我的確是聽見了藥碗打碎的聲音。
雖說晚輩不言長輩之過,但我那個祖父的脾氣,是真的不太好。
他在家裡是說一不二的,說要搬家,那就只能搬家,說不許外人進屋伺候,那就沒有一個外人。
自打病倒了之後,脾氣越發古怪,別說是我媳婦與弟妹了,我們兄弟兩個都經常被罵得狗血淋頭的。
飯菜冷了,湯藥苦了,說打翻就打翻,每天都打翻一兩回的。
若是我們其他人進去收拾、勸解,又要惹來一頓罵,沒一個能討到好處的。
漸漸的,就誰都不敢聽見動靜就過去了。
再者,我弟妹臉皮子薄,挨罵時叫我們聽見,她不自在,所以……
其實,姑娘你說得對,當時哪怕我們當中的一個人過去看了,都沒有後頭的事情了,可……
誰也沒想到,弟妹她會……」
毛沅說著說著,長長嘆了一口氣。
謝箏睨了他一眼,沒有再問什麼。
從毛家出來時,雨勢稍稍小了些。
胡寅有些著急,問謝箏道:「阿黛姑娘,毛家其他人怎麼說的?」
謝箏把毛沅的話複述了一遍。
「聽起來倒像是這麼一回事。」胡寅擰著眉,道。
陸毓衍垂著眸子,和謝箏四目相對,而後他清了清嗓子,道:「胡大人,毛家放出去的那些下人,你可知道去處?」
胡寅一愣,仔細回憶了一番:「有一個,不過是園子裡種花的,毛家的事兒,未必說得明白。」
「去問問也無妨。」陸毓衍道。
謝箏聽他問話,就曉得陸毓衍與她想的是一樣的。
毛沅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實則未必可靠。若真的自是這樣的理由,荷氏不至於說不出口,而當時,荷氏的反應是真的緊張且無措,她不知道如何面對謝箏的問題了。
花匠姓林,就住在城東,是個圓臉的胖婦人。
見是衙門裡來了人,林花匠很是拘謹,直挺挺立在那兒,連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的。
謝箏沖陸毓衍抬了抬下顎。
陸毓衍頷首,與胡寅一道先去了街口的酒樓,只留了松煙在林家外頭等謝箏。
他們一走,林花匠整個人就放鬆了許多,轉眸見謝箏笑盈盈看著她,她訕訕笑了笑,道:「我實在不敢與官老爺們打交道。」
謝箏笑著道:「那就與我說說。」
林花匠應了聲,招呼她進屋裡坐下,上下打量了謝箏幾眼。
小姑娘的模樣算不上好看,就是乾乾淨淨的,落在林花匠眼裡,就覺得是個踏實又乖巧的,讓人心生好感。
「想問什麼?」林花匠道。
謝箏柔聲問道:「嬸子在毛家做了多久?」
「也就年吧,」林花匠想了想,道,「其實,毛家的事兒,我還真說不上來多少,我進去做了沒半年,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