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一來,什麼鄰裡、鄉親,都成了災民。
餓肚子的人是不講道理的,王家被搶被砸,要不是男人們拼了命,幾個姑娘都險些叫人毀了。
老家住不得了,王家人背井離鄉,進京投靠王氏。
王氏見了受難的家裡人,心裡跟刀割了一樣。
好在幾年在狄家的日子,狄水杜防她不像防賊一般了,聽她哭家裡辛苦,讓她拿了些銀子,先補貼了家用。
「靠這麼些補貼,能有什麼用處?」王氏咬牙切齒,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唯有捏在手裡的錢,才是真真的。旁的,都是仰人鼻息。」
王氏花了不少心思,弄明白了梁嬤嬤與狄水杜的關係,也一點點摸到了裕成莊生意的邊邊角角。
「裕成莊有一套帳冊是在總號裡的,那是明帳,狄水杜的手不黑,因此都能做平,看起來乾乾淨淨的,」王氏道,「還有一套暗帳,就收在他自個兒書房裡,叫我翻出來了,我曉得狄水杜拿了錢莊多少銀子。」
王氏挑撥了梁嬤嬤與狄水杜的關係。
「我問過狄水杜,掌著這麼大的錢莊,就拿一點點銀子,他就不累得慌?」王氏哼笑道,「我說老虔婆冷心冷肺,她連家裡人都不顧及,難道往後還真的會顧著狄水杜?
狄水杜當時就不說話了。
我又跟他說,老虔婆在公主府裡風光,但她的兄嫂一家還擠在那破舊小院裡,日子過得可不舒坦,她那哥哥給她養兒子養了幾十年,到頭來什麼好處都沒撈到,也難怪她嫂子整日裡罵天罵地,罵得恨不得沒這門親戚一樣。
這個兒子的老子,不會是你狄水杜吧?」
第二百二十章 把握
牆角的炭盆燒得火熱,噼噼啪啪作響。
王氏哈哈大笑著,她單手掩面,似乎是在擦拭笑出來的眼淚。
手指縫之間,露出了王氏的眼睛,又迅速消失在掌心,王氏的笑聲頓也沒有頓。
她依舊笑著,但她的心情卻沉重許多。
在她說出狄水杜與梁松的關係時,面前的陸毓衍和謝箏連眉頭都沒有皺,仿若這訊息並不驚人,亦或是他們一早就知道了。
陸毓衍對梁嬤嬤身邊事情的瞭解,超出了王氏的預料,可轉念一想,王氏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這樣也好,陸毓衍越瞭解梁嬤嬤,對梁嬤嬤下手時也就越不會留情。
知己知彼,本就是兵家常識。
若陸毓衍是個對付不了梁嬤嬤的人,她才要反過來頭痛不已。
王氏笑夠了,揉著眼睛,道:「知道狄水杜是個什麼反應嗎?他當時的反應,我這輩子都記得。他啊,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渾身都在抖,好像是要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事情一樣。」
王氏知道了這個秘密,狄水杜就落於下風了。
「我也沒讓他做旁的,不過就是時不時告訴他,就老虔婆那脾氣,他再不替兒子謀劃謀劃,往後兒子吃什麼?」
一日兩日、一個月兩個月,狄水杜慢慢就聽進去了。
梁家住的不好,手裡也沒什麼銀錢,梁松在梁家整日受氣,梁嬤嬤那嫂子,嗓門比鐘鼓還大,罵爹罵娘,梁松媳婦也死了,梁家那兩口子沒琢磨著再給續一房,梁嬤嬤這個當孃的,也沒想起過這事兒似的。
落在狄水杜眼裡,他這個當爹的,怎麼會不心疼呢?
他連吃飯都不香了!
他住著銀豐衚衕的大宅子,掌著金銀流通最頻繁的裕成莊,吃穿用度都是好東西,可他的兒子,卻過著苦日子。
狄水杜也是過過苦日子的,曉得那滋味,他怕梁嬤嬤真的跟王氏說得那樣,不給梁松留好事兒,便自己操持上了。
用裕成莊的錢,暗悄悄在鳳陽府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