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半個月後,小廝在永安侯府的後門外遇見了廖張氏。
「她當時東張西望的,說是來找我的,前回給我添了麻煩,叫我被人指指點點了,她於心不安,」小廝抓了抓腦袋,道,「她都真心實意說到那份上了,我也不好怪罪她。
原也不是她想鬧出事情來的,名聲這東西,婦人比我這麼個爺們重要多了。
我看她說話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看邊上,我就跟她講,若怕叫人看見我跟她說話,又傳出些不好的話來,那她就趕緊回去吧,都是過去的事兒,我不會怪她的。
只是,那之後,她就來得勤快了,每次都欲言又止的,我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有一回直接問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與我說,因著前回鬧起來,那絹花鋪子生意一落千丈,東家不要她做事了,她想讓我給她去鋪子裡說說好話,多買些絹花……
說真心話,我不想去的,去了不是更說不明白了嗎?
結果又叫我們爺遇見,掏了十兩銀子給她,爺交代了,這是第二次,卻也是最後一次。
總共三十兩銀子,夠他們那樣的人家吃幾年了,即便丟了絹花鋪子的差事,她幾年間也能重新尋一個謀生的路子。
自那之後,我就沒見過她了。」
陸毓衍聽完,淡淡道:「你可知道,她十月份病故了,廖家沒掏錢給她治病。」
小廝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眾人,而後,嘆息道:「這樣啊,她年紀不算大,長得也好看,就是紅顏薄命,太可惜了。不過,那廖家真是……三十兩銀子呀!怎麼就不給她治病呢!」
馬福去各家賭坊裡查問,很快也有了結果。
要過年了,都是開門做生意的,恨不能與衙門裡的多拉攏拉攏,好舒舒服服賺銀子。
聽馬福問起廖普,但凡知道的,都利索地說了不少。
馬福回到順天府,對著記了數字的冊子,道:「幾家大賭坊,雖然有輸有贏,但基本就是輸的,總共輸了有二百多兩。
幾個小盤口,具打聽出來的,也都是輸多贏少。
廖普那人運勢太差,脾氣火爆,但欠銀子不還的事兒沒出過,各家都喜歡他上門去賭。
問了一圈,沒聽說他在哪家賺了大銀子。」
「這加在一塊,得有四五百兩了吧?」楊府尹粗粗並了並,奇道,「他一個遊手好閒的,不做營生,哪裡來的銀子?」
陸毓衍略想了想,問道:「就今年春天開始賭大的,在十月之後就沒再下過場了?」
「是,」馬福點頭道,「自從他媳婦沒了,他就沒進過大賭坊,有家小盤口做過他生意,他賭輸了拿不出錢來,叫人追著打了一通,那之後,就沒有盤口理會他了。」
蘇潤卿交疊著雙手,嘆道:「沒有錢,沒有地方賭了,而不是因為他媳婦沒了,傷心得賭不了了。看來,他的銀子,都是他媳婦賺回來的。」
謝箏亦是這般想的,只是,一個做絹花的婦人,如何在半年裡賺的幾百兩銀子?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屋裡眾人的神色,就曉得他們都有答案了。
謝箏心裡也有答案,沉甸甸的。
蘇潤卿嘴巴快,等他想明白了,他便哼了一聲:「尋了幾個倒黴蛋了?怎麼都沒聽見過風聲?」
「頭一回吵吵嚷嚷的,還能誆住人,後來再吵得滿城風雨,你當廖普是傻的?」陸毓衍說完,思忖了一番,站起身道,「有沒有倒黴蛋,去尋人問問就曉得了。」
蘇潤卿一怔,道:「這事兒我無處去打聽。」
陸毓衍睨了蘇潤卿一眼,道:「肯定無處打聽。」
哪怕蘇潤卿訊息靈通,但他平素往來的官家公子,多數是正經人,與紈絝們都是點頭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