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牢房裡傳來一聲嗤笑,謝箏循聲望去,那裡頭關著廖普。
廖普的屁股上有傷,只能趴在稻草上,嘴裡嚼著草杆子,他啐了一口,幸災樂禍地看著張豐,道:「我說這老實頭怎麼有膽子殺人了,原來,是叫人慫恿的,替人動了刀子,還把別人當好人。哈!這真是太好笑了。」
廖普哈哈大笑不停,聲音在空曠的地牢裡迴響,顯得陰森又怪異。
張豐的臉色越發白了,他大聲罵了廖普幾句,一屁股坐回去生悶氣。
謝箏喚他,道:「你姐姐沒了,你父親也很傷心吧?你進京崩喪,卻最終殺人落網,不能回鄉去了,留你老父一人在鄉中,你於心何忍?」
提起父親姐姐,張豐的眼眶霎時紅了。
他進京時就和父親商量過,要在京中謀個活,賺些銀錢再回家過年。
如今,眼看著年關一日近一日,他準備好了年禮還在住處收著,可他卻不能回鄉了。
等到了萬家團聚、鞭炮陣陣時,他的父親等不到他,會是多麼的難過和不安。
再等他殺人的訊息傳回去,只怕老夫孤身一人,也不知道怎麼活下去了吧……
張豐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雖然已經洗乾淨了,可他還是記得它們染血時的模樣,粘膩的鮮血滾燙的,黏在掌心,沿著指甲縫,一路滲進去,那股子血腥氣,他永遠也忘不掉。
眼淚湧出,張豐雙手掩面,失聲痛哭。
他那時候到底是中了什麼心魔,才會有那樣的膽子?
為什麼會一門心思要殺了劉維安復仇?
明明,他連劉維安長什麼樣子,都只能遠遠看著的,根本近不了身。
謝箏剛才的那番話又在耳邊迴響,張豐從雙手間抬起頭來,模糊的視線懵懵地看著謝箏。
她說,他做了別人手裡的刀子。
他是金嶽明的刀。
金嶽明透過他的手,殺了劉維安。
張豐迷茫了,明明與劉維安有仇的是他,明明他才是苦主……
他癱坐在地上,順著謝箏的思緒,仔細去回憶這段時間的事情。
剛進京時,張豐因為姐姐的病故痛心萬分,又叫廖普誆騙,對劉維安這個人,他恨得咬牙切齒。
廖普勸他說,人家是侯府公子,他們只是地裡的爛泥,當時劉維安息事寧人給銀子,世家公子都是靠錢開路的。
廖張氏是生病,家裡沒錢給看了,又不是叫劉維安給弄死的,心中再恨,還能把劉維安告到衙門裡去?
哪怕是真告了,衙門裡真接了,對侯府而言,最差的結果,也就是再出些喪葬銀子。
你願意讓你姐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的,就為了換點銀子嗎?
張豐被勸住了,他自然是不願意的,拿病故的姐姐去別人手裡掏錢出來,這事兒他做不出來,他的父親也不會答應的。
廖普對紅袖出牆的廖張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張豐帶著怨恨,在林家鋪子謀了活計。
他不想多說家裡事情,只說是姐姐沒了來崩喪,做幾個月就回鄉下去,什麼劉維安什麼出牆,他一個字也沒提過。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叫金嶽明知道了。
金嶽明是鋪子真正的東家,張豐見過一回,對方卻記住了他,有一天特特請了他過去,避開了人,與他說起了劉維安。
第二百六十七章 恨意
張豐很是奇怪,便問金嶽明,為何曉得他姐姐、姐夫與劉維安的瓜葛。
金嶽明解釋說,當時廖普鬧那個小廝,絹花鋪子附近,好些人都瞧見了,而他正好有一間鋪子在那邊上,當日也把事情看了個清楚。
張豐垂著頭,沒再說話,叫人曉得了家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