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子游畢竟不知道。
楚慎行反思,心中方才湧出的躁動,被他親手鎮上一塊寒玉。
他第一次想到,自己可能對徒兒管束太過。說到底,子游並不知道他有這樣一種來歷。
他覺得徒兒被青藤纏住、可憐兮兮的樣子有趣,想要多看一些。這種心情在有熊氏秘境時就曾有,後面淡下來,卻不是消失了,而是另一種細水長流。
甚至想要讓子游被青藤磨得眼睛再水一點,臉頰更紅,最好脖頸、胸膛,都成了好看的緋色。想要他軟著嗓子叫「師尊」,求他輕一點、慢一點,要師尊好生疼愛他,不要這樣欺負。
這麼想了許久,直到秦子游叫他:「師尊。」
楚慎行回神,神色倏忽淡了下去。他靜了片刻,才說:「方才講到哪裡了?」
他以己度人。
自己不想被宋安、「系統」控制,方有今天。這麼說來,子游也不該願意被自己控制。
秦子游眨眼,種種思緒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直覺師尊的狀態與先前有所不同。
他試著回答:「是說,這陣法的基礎,是聚靈陣。」一面說話,一面端詳師尊,慢慢地,探究之意淡了下去,轉而換上另一種心思,忍不住讚嘆:師尊今日也丰神俊朗,博聞廣見。又待我極好,引我入仙途,救我於危難,步步悉心教導。不怪我會思慕。
他再掩飾,也掩不掉眼裡慢慢升起的那點笑。唇角勾起一點,想要壓下去,轉而又覺得這樣太刻意,還是維持原狀。
楚慎行察覺到秦子游神色變動,不明所以,嗓音卻更顯清冽:「不錯。」
他把自己此前想過的種種壓制住,並警惕,疑心自己會因此有心魔。這話說出去,恐怕所有修士都要覺得好笑,但楚慎行細究,覺得自己的狀態的確不對。
這自然不好。
他繼續往下分說:「在聚靈陣之外,又巢狀了其他靈陣。說來,實則是以靈石擬作修士,再以聚靈陣引來的靈氣,以此擬作孟知竹、孟瑤二人吹笛、搖鈴時的力量波動。」
秦子游聽著,被這個話題吸引,舉一反三:「這麼說來,各門派若要試煉弟子,也可以用上此陣。」屆時,門派弟子們就是而今金羚,而孟知竹姐弟的角色,則由師門長輩擔任。
楚慎行聽著,失笑,轉而記起什麼,笑意又淡了下去,還是威嚴模樣,說:「不錯,是有這樣用法。」
但又有不同。門派中用的靈陣,要契合地形、門派功法,費極大心力佈置,又不可挪動,只能百年、千年地放在一處,代代維護。楚慎行此刻使出的,卻是自己根據歸元劍峰試劍陣而琢磨、總結出的靈陣。可以簡單佈置,所用靈石不算很多。缺點也有,只能臨時用,最多維持十天。
秦子游只知道這些「缺點」,但他已經足夠感慨,看楚慎行時,眼中神色更添一份炙熱。
楚慎行剛覺得自己該對子游稍稍「放手」。但他得承認,被徒兒這樣看著,楚慎行心情是很好。
青藤再度有細細湧動,未浮出沙面,而是沉在黃沙之中,無聲無息地捲動著沙中妖獸。焰尾蛇、毒良蜥、赤沙蠍……不知不覺,此地沙地之下,再無活物。唯有幾條原先就跑到黃沙之上的焰尾蛇,仍然遊走在沙丘。
隨著時間流逝,金羚獸群略有躁動,只覺此地食物甚少。整整一下午,只有幾隻火絨鳥,被捉住、吞食。大多妖獸,都餓著肚子。
師徒二人講話,靈陣漸成。
自在峰五人雖不見王、孫兩位道友的行蹤,卻清晰地感覺到,無論是吹在身上、混合著黃沙的風,還是耀耀烈日之下的天色,都開始有所不同。
等到最後一塊靈石放下,方君璧心有所感,對孟瑤傳音入密,要她試著用一下靈器。孟瑤雖不解,但她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