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游想:這樣一來,吳國的真正掌權人,究竟是姬家皇室,還是儒風寺?從這兩日所見來看,儒風寺在外指引的弟子,多是鍊氣期,少有築基,遑論金丹。師尊說過,前兩個境界,拼的還是勤修苦練。往後,就要看天分。莫說儒風寺,就連歸元宗,也許久未有金丹弟子。
鍊氣修士的壽數與凡人無異,築基修士則能多活百餘年。
若說宋真人、趙真人他們是因壽數漫長,方慢慢將凡人視作與飛禽走獸,非我族類。那儒風寺的弟子們,又是什麼狀況?對於世俗權利,他們會動心否?
秦子游心不在焉,想了許多。
楚慎行見弟子走神,便慢慢接過單文星話頭。但面對他時,單文星多少拘謹,講話漸少。
往後,三人拐過條條迴廊,楚慎行在心裡默記著整座宅子的佈局。此府寬廣,大約同樣用上擴寬地界的法門。其間長廊曲洞,雕樑畫柱,一路往深走去。
一炷□□夫後,他們來到一座小院前。
單文星鬆口氣,介紹:「便是此處。如意館是府中客館,用以接待各方貴客。只是這會兒已經亥初三刻,也不知李師兄還在不在……」
他話音未落,小院內,正房門像是被風吹動,「吱呀」一聲開啟。
裡面傳來一道嗓音,說:「小單?總算來了,還不帶唐師姐的朋友進來。」
單文星「哎」了聲,喜上眉梢:「哎!來了。」
他還真擔心自己把事情辦砸。
應了這聲後,單文星側頭招呼:「楚仙師,子游,快來!」
這一路,秦子游與單文星算熟稔。聽了這句,少年下意識應道:「好!」
說完,才意識到,這話不止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師尊。自己這樣插話,實在有些沒禮數。
秦子游偷瞄楚慎行。
楚慎行沒說話。
秦子游小聲叫:「師尊,咱們這就走?」
楚慎行垂眼笑了下,往前走去。
秦子游看他背影,鬆一口氣。單文星則嘖嘖稱奇,深感:如若我敢在師尊面前這樣,恐怕早被廢了丹田,逐出師門。
這麼說來,拜一介散修為師,似乎也有好處。
他搖搖頭,被自己逗笑:別的不說,儒風寺的底蘊,怎麼是區區散修能比的?
等進入房中,三人見到其中一個坐在桌邊、正在倒茶的郎君。那郎君身上照舊是儒風弟子的青灰色長衫,但有一點不同。他肩上,停了一隻精緻的機關小雀。
那小雀通體金色,耀眼奪目,眼嵌瑪瑙,身披琉璃。見有人進門,小雀「啾啾」叫了兩聲,扇動翅膀,在楚慎行、秦子游面前飛了一圈,開口,是一道童子嗓音,因稚嫩,不能分辨雌雄,說:「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楚慎行打量它:小小一隻雀兒,論工序複雜,似乎勝過唐遲棠那隻機關鶴。但兩邊畢竟不同,小雀看似是個精緻玩物,一身凡夫俗子鍾愛的金玉,可楚慎行已經隱約窺見它翅膀上鑲嵌的攻擊靈陣。至於機關鶴,則純粹是載人的玩意兒。對於楚慎行來說,後者似乎更加有用——他不缺攻擊手段,自然覺得這小雀一身周章,卻沒多大用處——但對器修而言,一個旁人看在眼中、卻並不防備的「玩物」,似乎更能用以自保。
秦子游則輕輕「啊」了聲,見小雀撲騰翅膀。前面那郎君倒完茶水,含笑看來,說:「小郎君,黃裳好像累了,你不妨抬起手,讓它休息。」
秦子游心尖一跳。
皇上?
這是什麼大膽、狂妄的名字?
這麼看來,自己方才所想,似乎並沒有錯。
他心中思量,倒是的確抬手,見小雀停在自己手指上,腦袋歪一歪,在他手背上蹭著。秦子游被他蹭得酥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