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楚慎行什麼都沒有說。
但秦子游察覺到不對。
似乎……整個屋子,不,整個院子——乃至整個府城的靈氣,都在這一刻,朝著楚慎行湧去。
這是——
少年緊張,喉結滾動,想:這是頓悟嗎?
他驚愕,看著師尊,又看碗筷。楚慎行吃湯餅的動作未停下,秦子游便只剩困惑。等楚慎行吃完、仔仔細細地喝過湯,將碗放回案上,就見徒兒一臉茫然,看著自己。
楚慎行挑眉,問:「怎麼?」
秦子游慢吞吞回神,嗓音都是飄忽的,問:「師尊,你方才?」
楚慎行手指在碗壁上碰一碰,說:「是。」肯定了徒兒的猜測,但這麼一說,秦子游更不解,所以楚慎行又解釋,「但我又是秘境啟出之人,若失去意識,可能會造成一些影響,所以,」他說到一半,停頓,似笑非笑看秦子游,「嗯,你更高興了?」
「是呀,」秦子游大大方方承認,「師尊果然喜歡這碗湯餅!我想了許久,要送師尊什麼,」他念唸叨叨,說起自己其他打算,手撐著下巴,眼睛大而明亮,是琥珀色澤,看著楚慎行,眼裡都是師尊的影子,「再想,過往十七年,我也收過許多生辰禮。」
在平昌城時,秦老爺是富商,交際廣泛。秦子游是他獨子,被尋回後,被秦峰帶著見了很多各家掌櫃。他生辰時擺宴,秦府高朋滿座。從東海珊瑚,到吳國綢衣、秦國兵器。於凡人來說,這都算頂好的東西。可在秦子游眼中,這不過是「禮單」,他甚至懶得多看。最上心的,還是爹爹煮的一碗湯餅。
所以秦子游想到、說出:「爹爹最關切我,我也最關切師尊。」
由此來看,給師尊這樣的生辰禮,果然沒錯。
秦子遊說到興起,眼裡多了一絲狡黠。在楚慎行看,就是小鹿從樹後繞出,與林中其他溫馴鳥獸嬉戲。有一隻蝴蝶翩翩飛來,落在這小鹿鼻尖。秦子遊說:「師尊,你說『不知道』,所以,你是有意……」
有意避開他動作,好讓他製造一番驚喜?
楚慎行手指又是一點,看著秦子游,覺得小鹿的耳朵開始抖來抖去,彷彿很期待自己承認。
楚慎行:「是——」
秦子游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
楚慎行接到:「否?」
秦子游眨巴眼睛,「嗯?」
楚慎行看他,最終笑一笑。他一揮袖子,眼前桌案便挪去其他地方。楚慎行說:「子游,來。」
秦子游原先便離他很近,聽師尊這樣說,他「唔」一聲,往前,與師尊相對。
楚慎行溫言道:「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秦子游精神一振。
他很期待地看楚慎行。
楚慎行說:「只是去年的機關金烏,或許太好。往後,不會再有更好的東西。」
秦子游聽著,又「唔」一聲,照舊是很大方的樣子,說:「師尊,我懂得。」
楚慎行笑一笑,手腕一翻,掌心出現一個小人。
秦子游低頭看。
那小人通體潔白,宛若玉雕。沒有五官,連性別都看不出。它從楚慎行掌心坐起,左右「張望」一下。然後自他手上跳下,去秦子游袖邊,順著一路爬上少年肩膀。
秦子游被它爬得發癢。他覺得癢時,就總想笑。楚慎行見了,無奈,說:「你這樣不好。若有人對付你,只要撓你癢癢,你就要中招。」
秦子遊說:「也不會如此。」
楚慎行:「嗯?」
秦子游和他分辨:「只有師尊。姬卓拍我肩膀,我便沒有多餘感覺。」
只是他與楚慎行親近,所以無論楚慎行做什麼,他都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