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秀才,林玉秀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極為難看,對程青枝的恨就更加濃烈。
如果不是程青枝那個賤人從中作梗,他現在早就是秀才夫郎,說不定孩子都懷上了,哪裡還需要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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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寒風猛烈的呼嘯,颳得窗戶紙呼呼作響。但早就被程松兒修好的窗戶牢不可破,將寒風牢牢的抵擋在了窗外。
屋內,程青枝躺在柔軟的被褥裡,松鬆軟軟的棉被像雲朵一樣包裹著他的身子,好似被子裡裝著一個火爐,將冬天的寒氣全部驅趕。
桌上那盞用鍋底灰描畫的墨竹燈籠還亮著,縈縈微光照應著他的側臉。
那是程松兒刻意留在他屋裡給他照明的。
程青枝久久的凝望著那盞燈,今日過於夢幻的美好的一切都讓他無法入睡。
不,自從她來了之後,他每天都感覺像生活在夢裡。
他起身,將那盞燈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指尖虛虛的描繪著墨竹的圖案,卻始終保持著不可觸碰的距離,生怕自己粗糙笨拙的手指破壞了這副美好的畫。
無數個被折磨的日日夜夜,無數個躲在廚房陰暗角落舔舐傷口的夜晚,他都在心中向諸天神佛請求大發慈悲,救救他。
可那些高貴的神佛從未可憐過他,他們只是悲憫的垂著眼瞼,神愛世人,唯獨不愛他。
漸漸的,他連想神明乞求的奢望都放棄了,認命的接受了一切折磨。
但他沒想到,就在程松兒想把他賣去青樓,在他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她出現了。
她就像照進進他黑暗世界的一束光,驅趕他所有痛苦絕望,帶給他溫暖。
他不知道她是什麼,她的身份又是什麼。
但回想起在廚房裡聞到的清冽幽冷的香氣,他想,她應該是花妖、竹精之類。
無論她是什麼,是妖、是精怪、還是吃人心肝惡魔厲鬼,在程青枝眼中,她就是他的神,只屬於他的神。
那些在廟堂之上的神明高高在上,冷漠的看著他的哭嚎疾苦。
只有她真切的降臨在他身邊。
天知道在程青枝意識到程松兒那具身體裡裝的不是原來的靈魂時,他的心中是如何的歡欣雀躍,一想到這個世界有個人是為了拯救他而來,他的靈魂就狂喜地近乎狂裂痙攣。
他又是耗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熾熱滾燙的眼淚硬生生壓了回去,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異常。
摁壓著幾乎要穿破胸膛的狂亂心跳,故作平靜的吃完了飯,
現在他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放縱自己哭一場,淚水奔湧而出,滾燙的眼淚從眼眶中流出就變成冰涼的淚珠,一顆顆滾落,打濕了他的衣襟,冰涼一片。
唯有被燈籠照亮的一片是暖地,光芒無聲無息,暖的令他心悸顫抖。
他鼻尖微微抽泣,手指擦乾眼淚。
從衣櫃裡拿出早就放好的兔子皮毛,那是晚上從程松兒捉回來的兔子身上剝下來的,柔軟的皮毛雪白一片,只有一處箭痕,但只要縫合好就看不出瑕疵。
他披著衣服,拿起針線,在微弱螢光般的深夜裡連夜縫製起來。
他想用這個兔子毛給程松兒做一個毛領,冬天這麼冷,寒風無孔不入,會從衣領裡鑽進來,有了毛領擋風就不怕了。
在橘黃色暗的有些刺眼微弱光下,程青枝經常眼睛模糊一片,針尖扎進他的手裡。
他一聲不吭,習慣了程松兒長期鞭撻折磨之後,這些細弱的小傷他已經毫不在意,哪怕指尖已經血肉模糊。
但只要想到她能戴上自己縫製的毛領,那雙溢滿溫柔的眼神能因為他而露出滿意的眼神,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