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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著案席,位置卻與眾學生平起,劉桑見英路等都往圓臺做出“請”的姿勢,也懶得去想,直接踏上圓臺,面對英路等人,席地而坐。

眾人卻再次鬨然起來,連秦琴都睜大雙眼,心裡想著這人怎的如此傲慢?

劉桑自然不知,前臺雖有兩席,但一高一平,高者為師長講課授業所坐。眾人往高處作出“請”的姿勢,其實不過是一種姿態,明為求教,實為問難。一般情況下,被問難者都是坐於平席,於同等地位彼此交鋒,其實莫說是學生之間的問難,許多博士第一次講課,亦是坐於平席,作足“平等交流”的姿態,像劉桑這般昂首挺胸直接往高臺上踏的被問難者,前所未有。

其實劉桑也不是全然沒數,畢竟兩個席位擺在那裡,肯定是有區別的。但是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穿越者來了,嚓嚓嚓嚓,看誰怕誰。

墨與儒雖為先秦時兩大顯學,但追求學問的態度卻全然不同。儒家講究的是“窮經”,從經典之中,研究聖人之言,這也是一眾儒生開口“子曰”、閉口“子曰”的主要原因,但凡聖人之言,必定都是微言大義,只可研究,不可質疑。更有甚者,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認為禮樂教化,老百姓只要知道怎麼做,不必知道為何做。

而墨家講究的卻是“問辯”,但有疑惑,彼此追問,在針鋒相對的交流中求得“天志”,這也是在辯術上,墨家最終能夠取代名家,為諸子百家之首的主要原因,甚至在戰國後期,墨家辯學比其“非攻、兼愛”這兩大主題還更為人關注。

而究問學宮雖非墨家學府,但因墨家為大秦之後的唯一顯學,自也不可能不受到墨家辯學之影響。更何況有疑必辯,原本就是先秦時稷下學宮之作風,當年在齊威王的大力扶持下,稷下學宮允許眾人“不治而議論”,固七國人才蜂湧而至,各持自家學說,彼此交鋒,互相融合,“致千里之奇士,總百家之偉說”,世稱“百家爭鳴”。

究問學宮效仿稷下學宮,自然有樣學樣。

書案古樸結實,一塊鎮紙平平的放在右上角。劉桑正坐於案後,不亢不卑,在他身後,掛著他所畫那幅《天妖御人圖》,畫中情形,倒是與此刻有相似之處,就不知最後是妖唬住人,還是人鎮住妖。

英路遙遙拱手,開始問難:“敢問劉兄弟,《畫品》有云,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有天骨而少細美!不知劉兄弟以為然否?”

劉桑道:“有理,有理。”

英路諷刺道:“既然多骨為上,多肉為下,故畫之道,線寫為上,實描為下,不知劉兄弟以為然否?”

劉桑道:“有理,有理。”

竟然還“有理”?這個蠢貨。英路不客氣的道:“然閣下所作之畫,盡用描而少用寫,《畫品》六法,先要氣韻生動,再講骨法用筆,其後才是應物象形,而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模寫更在其後。潑墨大寫意,留白小題詩,寫意為上、為先,實描為下、為後。然閣下所作之畫,分明先定其形,再定其sè,實描為主,寫意為次,乃是下乘中的下乘。”

劉桑道:“大謬,大戮,英兄對畫道的理解若是僅止於此,賣畫換錢倒是有餘,要成為大家,終生無望。”

英路一怒而起,卻又強壓下來,重新坐下,冷冷地道:“怎麼說?”

劉桑道:“先問閣下,形與神哪個重要?”

這蠢貨是要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麼?英路鄙夷地道:“自然是神為首,形為次,形不可盡,取之以神……”

“這就對了,”劉桑笑道,“形不可盡,取之以神,但要是形神合一,又何必強分彼此?古人說線為上,描為下,只是因為所要表達之意,難以用實描窮盡,只好用線條模糊化,隱喻化,就算不能完全展示出自己想要的‘意’,至少也要做到‘似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