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州地廣人稀,絕大多數隨軍眷屬都居住城邑或營寨裡,但只要不在城邑逗留,便不虞會被蔡府的眼線毫無察覺的從後面盯上。
不過,為防止行程上露出破綻,徐懷他們次日一早還是從山莊出發,沿驛道午後趕到嵐州石場。
石料場位於管涔山北麓半山腰的一座石谷裡,到處都是青灰色斑駁的片石岩層。
徐懷他們駐馬停在一座坡崗之上,也能清晰的看到石場開採石料的情況:
作業區上千人衣衫襤褸、汙垢滿面,顯然都是刺配到嵐州來充當苦役的流徙囚徒,這時候被驅趕到石場作業區,用鐵鎬等簡單工具將青灰色片石敲鑿下來,籮簍等肩挑背扛,挑往外側的堆石地。
這時候有上百頭瘦得就剩皮包骨的騾馬,被牽到堆石場旁,但還沒有裝料,騾馬大多數都低頭嘴食路邊的草莖。
兩三百名負責轉運石料的廂兵將卒,大多數人看上去瘦弱不堪,他們要負責將堆石場的石料裝進竹筐裡,用騾馬運往北面的邊牆、砦寨建造地。
雖說廂軍乃是各州常備兵,但主要充當修路、築城、運輸等苦役,多羸瘦老弱。
廂軍老卒要是撈到在驛館、衙署當差的機會,都要美事了,他們平時都沒有什麼操訓,兵甲裝備也極簡陋。
至少負責轉運石料的這一隊廂軍將卒,除了幾個營將、都將規模的將吏外,徐懷都沒有看到普通兵卒有攜帶兵刃在身。
除了這些流徙囚徒、轉運廂軍外,石場裡外還有百餘兵甲整飭的兵卒,身穿都是天雄禁軍的兵服。
為聯兵伐燕事措劃,朝堂從去年開始,就著手將汴梁各州的流徒囚犯,大規模的刺配到嵐代等邊州來——一方面是刺配過來的囚徒激增,另一方面嵐州石場距離邊境線又太近,為防止囚徒往燕地逃亡,甚至防範暴動的風險,嵐州這邊也隨之呼叫禁軍將卒負責監管看押,這是徐懷他們在太原時就知道的事情。
在堆石場的外側,就是石場官舍、石場牢營。
眾人站在坡崗上,也能將那裡的佈局盡收眼底。
石場官舍是一座十數間房的合院,連著守備森嚴的倉儲;牢營就建在官舍附近,柵牆稀稀拉拉,內中的營房可以說基本都是用幾根木頭跟一堆茅草搭出來的窩棚,簡陋不堪。
草城巡檢司的寨城,位於谷口的外側,距離石場僅千餘步遠。
與內地州縣的巡檢司不同,邊州巡檢司兼顧邊防、備寇等事,所轄武備、兵馬的規模,也遠非內地州縣的巡檢司所能比,巡檢使通常都禁軍將吏兼任。
草城巡檢司不得插手邊防、備寇之外的邊州、邊縣事務,但石場這邊用於監押刺配囚犯勞作以及負責運輸石料的禁廂軍,都歸草城巡檢司轄管,夜晚也回草城寨宿營。
“我們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刺配囚徒名冊搞出來,但我們還沒能將人安排進石料場,單從名冊看不出有什麼破綻……”蘇老常坐馬背上說道。
不要說禁軍了,廂軍將卒基本上都有固定的,根腳來源都相對清晰,只要牽頭的將吏沒有問題,暫時不用擔心普通將卒裡會有蔡府刺客假冒。
目前桐柏山招安賊兵,也有近兩千人被拆散編入嵐州諸部禁軍之中,但鄭恢、董其鋒等攪風掀浪之輩都被殺了一個乾淨,董成對陳子簫、仲長卿等賊酋又充滿戒心,徐懷、蘇老常他們目前也能確認,在這些招安後被編到嵐州諸部禁軍的賊兵裡,也沒有誰是被董成塞進去的釘子。
卻是刺配囚徒來源複雜,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新送一批過來,最容易被動手腳。
蘇老常他們暗中主要還是盯住人數多達上千人的刺配囚徒,但暫時還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蔡鋌自信聯兵伐燕能成,千秋彪炳功業即將鑄就,到時候我王稟就成了跳樑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