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外出覓食的山獸!
喝聲岑寂了,戒備鬆弛了,而那個灰色的影子也已經滾到石家莊的藩籬外面了……
他必定是風,他必定是雲,因未見這團灰影有所作勢,只筆直的、冉冉的,卻沿著柵欄平升而起。
其高撥過於柵欄,其形越過了籬藩,然後就平淡無奇的、就悄無聲息的飄落在塵埃之上了。
這不是風,風不會有影;這也不是雲,雲不會墜地。那像什麼?像—陣煙霧,像一隻狸貓,守值的人不是把他當作山獸了嗎?
當然,他什麼都不是,什麼也只是想象而巳,他是人,他乃是午間由沈家莊院趕來的那一個人一—麥無名!
麥無名在裡面略—停頓,然後遊目四顧,發現莊院拱門上面的屋角處有二顆頭顱在伸展著、在搖晃著。
他微微一笑,立即身形一矮,在地上拾起了幾顆石子,右掌倏張,繼之長身而起,二粒碎石猶如二條黑線,牽引著二道勁風,二道勁風又擁簇著一團黑影,串聯結札似的躍上了供門的脊樑頂端。
“啤、咚、咚……”
二粒石子分別跳動了一會,勢竭力盡之後,就變成“咯落、咯落”的在瓦楞中翻滾起來了。
一裸蘿蔔長出來了,雙目正凝望跳動石子的時候,緊跟在後面的勁風剛剛吹著他的衣領、他的頭頸。
蘿蔔葉子飄了幾飄,蘿蔔身子怔了一怔,然後領悟而釋然了。
“哦!是山風。”
“老杜,是什麼東西?”
另—方又長出了一棵蘿蔔,發聲探詢起來了。
“沒什麼,只是山崗上頭吹過來一陣山風,刮下了二顆碎石而已。”老杜身子一縮,隨口順答著。
“山風?”另一棵蘿蔔聽了似乎不太滿意,他疑惑的說:“我看不是吧?山風成天的在吹,但丘崗離大門少說也有七八丈之遙,卻從來也沒聽說過有碎石被吹下來?”
老杜不禁轉頭看看右方的山崗,黑呼呼、陰慼慼,想想剛才吹在頭頸上的那股涼風,心中頓時感到一寒。
“小廬,別胡說!那明明是山風,那明明是碎石。”
他心怯了,心頭一怯,疙瘩就起,疙瘩起了,汗毛就豎了,聲音就瘠,聲音一瘠,心就更虛……
小廬似乎逗上了,他有意無意的說:“老杜,你要小心啊!說不定是‘狐大仙’,狐大仙看上了你,換班後趕快前去燒香拜拜,若是氣運到了,必有橫財,假如桃花犯了,那似乎不太好,你不見小施那個樣子,面黃肌瘦,骨立如柴,一天到晚病懨懨的使不上力氣……”
“去你的娘!瞎三話四,二粒砂石哪會有這般的嚴重。”
色厲內荏,聲顫身僳,老杜手心中在淌汗,老杜的腳尖好像也有麻麻的感覺、凍凍的感覺。不知道它在也不在?
“就是因為沙石才會嚴重呢!決不會錯,你看,今夜睛空萬坐,星斗滿天,月亮又圓又大,哪裡來的山風?”
“唉!胡說八道……”
“我才不胡說呢!這種日子正是狐大仙出來參仙修道的時分,它攝取月華,它練丹吐納,大慨你無意中犯著了它,或者是衝著了它,它才會找上了你。”
小廬一本正經、若有其事的數說著,不知是在調笑還是故意恫嚇?因為老杜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
“狐大仙”就是狐狸的別稱,江南多山,因之城鎮、村莊的屋瓦上經常會看見狐狸大模大樣、肆兀忌憚的在走動著,還有猴子,猴子被稱為“張九官”。
它們都是邪神,有不少的家庭還祭祀著它們的畫像,尤其是在抗州—帶。杭州人管叫它們為“五通”。五通會通財,五通也會移物,人們為求發財,人們為祈降福,最最虔誠的乃是靠賭吃飯的人,佩帶著它,供奉著它,當成財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