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城門,就見兩個官差模樣的人攔著一個村民,非說他不是進城納糧的,而是賣糧的,所以得交商稅,讓他要麼給錢,要麼拿一部分糧食作為抵扣。
那村民見解釋了半天也無用,便又問要多少錢,多少糧,等得到了對方的報數之後,立刻臉色大變,直道官爺可憐,他身上帶的銀子只夠交布、麻、綾的稅,糧食也只多擔了兩升,實在是勻不出來。
哪知那守門的官兵卻根本不買帳,只笑嘻嘻道:「這門開著又不禁你們來二次,再說今年風調雨順,你們既然多打了糧食,自然該感謝皇恩,若是沒交夠,下次再來一趟不就完了?」
這樣明晃晃的敲詐,顯然不是這個守城士兵能有的膽子。
縣中治安歸縣尉管,徵稅歸縣丞管,就是不知這件事出自誰的授意。
而且若只是這二人的授意也就算了,要是縣令的意思,那他們今後的日子恐怕要不好過了。
就在謝平思考時,那守城計程車兵已經開始不耐煩,推搡了那人一把,於是對方擔子裡的糧食跟著散落一地,引來不少人哄搶,城門口一片混亂。
就在守城士兵維持秩序時,許多自知無錢賄賂的人見狀紛紛想要趁亂溜進去,那些士兵也立刻來攔,衝撞間,場面愈加混亂起來。
謝正想著他們帶的糧食也不太夠,於是當機立斷回隊伍說了這事,也讓他們趕緊趁亂從旁溜走。
只不過他也沒有一味的魯莽行事,而是在謝平他們跟著混亂的人群進城時,他獨自一人來到了那個小頭目身邊,借著袖子的掩護,給了一筆好處費給對方。
所以雖然他們後頭也有幾個人被攔住了,可這小頭目朝那邊一使眼色,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將人放了進去。
進得城來,謝良臣轉頭看向城門,便見那地上已經被收拾乾淨,而那個因為撒了糧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村民,此刻也被這群兵痞拖到了一邊,不知下場如何。
至於後頭想要效仿他們趁亂混進城的人,則因為時機已過,統統被攔在了外面,被守城計程車兵驅趕著排隊。
謝良臣覺得這些士兵根本不像士兵,更像是光天化日之下攔路搶劫的土匪。
「狗剩,別看了,咱們快走吧。」謝正見侄子一直回頭看城門那邊,站到他身前擋住他的視線,低聲道。
謝正穿的是讀書人的長袍,這衣服他不常穿,平日在家時他也與其他村民一樣,都是穿的短褐。
謝良臣不知剛才那個士兵頭子肯賣謝正的面子,有沒有因為他是讀書人的原因,不過從目前看來,古代社會的生存情況比他想像的要嚴峻很多。
收回目光,他背著小背簍跟在大部隊後頭,一行人穿過熱鬧的集市,他也把思緒調動回來,開始觀察百姓們的日常生活。
榮縣的街道有點像是現代古鎮的粗放版,兩邊同樣有各種各樣的屋舍林立,像店鋪就有酒樓、客棧、布店、雜貨還有賣衣裳首飾的,不過他卻只注意到了其中的兩種。
一是糧店,二是貨棧。
謝家收入來源的大頭基本就靠賣糧,謝良臣自然得關注糧價,而他在路過糧店時往裡掃了一眼,發現一升大米的售價為13文,稻穀則是10文。
再轉頭,街邊掛著炊餅鋪招牌的小販嘴裡則吆喝著炊餅一文錢三個。
謝家今年收穫的糧食已經稱過了,差不多每畝水田產的稻子為三石左右,也就是300升,總共差不多900升稻穀。
現在他們交稅需交一石,也就是還剩800升,按照現在的市價,他們家光是稻穀,大概收入是8兩銀子。
看著好像不少,可是他們還得交稅銀數兩,所以等賣掉糧食,剩下的便不怎麼夠吃了,只能混著其他的各種粗食一起,勉強圖個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