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殿試開始,那個帶了二十幾個饅頭進來的考生就開始在吃東西,一手提筆寫字,一手拿著饅頭時不時咬上一口。
其實不止是他,凡坐在此人四周以及之後的考生們,都對他這行為震驚得不行,畢竟殿試不僅是在皇宮裡考,而且皇帝也是隨時可能過來的。
可他似乎一點都不緊張,有時考慮問題沒想通時,謝良臣就見他眉頭皺起,在以為對方要把饅頭放下,哪知他竟是直接又咬了一口,然後嚼了半天,眉頭反而漸漸鬆開,就像他不是在吃饅頭,而是在吃什麼答案一樣。
而且對方塊頭也很大,謝良臣越看越覺得這人很像是動畫片裡的大力水手,饅頭就是他的菠菜。
初稿寫完,差不多也到中午了,殿試是考一整天的,而且只作一道策問,時間綽綽有餘。
因此,在將初稿放到一邊晾曬的時候,謝良臣也從自己的考籃裡拿了燒餅出來吃,而宮內的太監們則送了茶水過來。
他這邊在吃著餅,其他學子大多也在吃午飯順便休息,而那個舉子卻還在寫,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樣。
因著兩人相隔不遠,謝良臣趁著吃飯的功夫倒是勉強能瞅見他的進度,但見他稿紙上只寫了一小半,而且他寫得很慢,似乎字字斟酌。
不過即便如此,謝良臣卻不敢輕視對方,因為他們的座位雖是打亂了來排的,但是能考中貢士的人絕不簡單,此人看著笨拙,或許還另有大智慧。
吃過午飯,謝良臣拿布巾擦了擦手,開始研墨準備謄抄卷子。
殿試是最後一關,雖然一般也是由皇帝點人來主考,甚至閱卷以及最後評出前三甲名單也是主考官,皇帝有時只是用印而已,不過若是對方一時興起,想要過問,那麼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比如兩人學識文章差不多,但皇帝看你更順眼,最後就點為狀元,又或者看你字寫得不錯,然後把你名次也往前抬抬,這都是現實的問題。
所以在最後謄抄試卷時,謝良臣算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全力來把字寫好。
就在他謄抄試卷之時,有考生已經交卷了,只不知對方是太過有自信,還是說反正想著前進幾名後退幾名都沒差,所以乾脆也懶得再拼。
謝良臣見交卷的人越來越多,開始也有點心浮氣躁,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住了,畢竟旁邊那位仁兄連初稿都還沒寫完呢。
然後寫著寫著,他聽到後頭有腳步聲傳來,最後一個太監尖聲高唱一句:「陛下駕到!」
此刻場內的考生已經不多了,見皇帝來,除了他們之外,監考的考官們也都紛紛下跪行禮,然後謝良臣便聽到一句略帶著些蒼老的男聲傳來,聲音低沉:「平身吧。」
因為不能直視皇帝,所以謝良臣沒有見到對方的長相,不過他也知道如今這皇帝年紀不小了。
這位融景帝在位三十年,如今已六十有三,膝下有皇子六人,公主十數名,其中皇后嫡出皇子早夭,幼子犯逆被圈禁宮中,其餘四人皆為妃所出,據說互相鬥得也很厲害。
不過這都不是謝良臣現在要考慮的問題,因為他發現這皇帝開始逐列的看起他們的答捲來了。
這件事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至於好處自然是十分明顯,那就是能給皇帝留下印象。
即便之後他們的卷子不是皇帝親閱,但是如今場內剩的人不多了,他這樣走動觀看,總能記住一些人。
至於壞處,自然就是考驗心態的時候了。
謝良臣就見自己前頭一個考生,因著皇帝站在他旁邊看了會,一緊張,手一抖,結果滴了一滴墨在卷子上,嚇得他臉都白了。
不過考場上寫錯字是難免的,所以一般舉子都有挖補工具,而修正液就是漿糊。
這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