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實在是想不明白,又見謝良臣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樣,終是沒忍住,開口道:「大人快別逗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他還糾結此事,謝良臣便笑道:「你可還記得當初我不殺陳良時,你問我的話嗎?」
他當然記得,丞相說,不論他殺不殺陳良,原本欲取他性命的人不會因此少一個。
「記得,難不成陳大人與這書生尚有相似之處?」
「有相似之處,也有不似之處。」謝良臣點頭。
這書生在面對看似比他弱的人時,口中咒罵不停,一副大義凌然的正義模樣,可是在面對如謝良臣這樣可能頗有背景的「紈絝子弟」時,他又立刻偃旗息鼓,那便說明他非真心覺得鄙薄權勢。
他之所以氣憤,不過是因著自身機遇不佳,後又有出身不如自己的如工、商階級子弟將其超越,如此才不平而已。
這樣的人罵自己,不過是在罵謝良臣阻了或許某天該屬於他的特殊身份,也就是動了他的利益。
至於陳良,他罵自己或者想殺自己,是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甚至在最後關頭,他察覺到自己可能誤會了謝良臣,又能及時懸崖勒馬,這兩種人有著本質的區別。
所以謝良臣說他殺不殺陳良,原本就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不會少一個,說的就是如剛才那書生一般的人。
自己動了他們的利益,動了他們的特權,那麼就是你死我活。
謝安聽他如此說,方知如今謝良臣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實則殺機四伏,隨時有可能遭遇不測,一時難免擔心起來。
「那那丞相真該早做決斷才是!」謝安著急道,甚至連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出來了。
或許在他潛意識裡,謝良臣真的會在某天篡位吧,所以宜早不宜遲。
謝良臣見他真箇擔心得不行,輕笑出聲:「子元不必著急,此事我心有數,早有打算。」
至於是何打算,時機未到,謝良臣也不會說,總之他會把所以能做的都做完,至於其他,有時候就不是人力所能立刻達到的了,而需要時間來琢磨。
三日後,行船之物已經備好,謝良臣便帶著人往瓊州而去。
從港口出發之時,謝良臣特地觀察了一下出海的商船,發現這些船大多排水量不高,只能算中等船舶,航行近海尤可,遠洋恐艱難。
後出海,他又留心觀察了一下來往的船隻,發現其中好些船都在船頭上掛了幡旗,上書某姓,一時有些莫名。
對於此事,隨行的船員們解釋,凡船上掛有幡旗的商船,出海之後,便算是在道上通了名姓了,有特定的勢力對其進行保護,如無此旗者則不在受保護之列,每每還未到目的地就會被海盜搶劫。
船工只說了這些,但是謝良臣根據他所說的資訊,倒是描繪出了如今在遠離中原的厄利垂亞海即印度洋,到西太平洋之間的情況。
在離了大陸的廣袤海洋之上,一座港口到另一座港口,這些線路也是由不同的勢力分派掌管的,如此各條航線相連,則組成了關係複雜的勢力網路。
也就說,如今這片海域,幾乎已經被各個大小海盜頭目佔據了。
凡是在這些地盤經商的人,要走哪條線路便去拜哪個碼頭,若是誤入別家地盤又沒有上供,那麼不用別人下手,他們自己就會化身海盜將商船劫掠一空,所謂亦商亦盜。
對於這種區域性的貿易網路和各大勢力,謝良臣倒也沒覺得需要及時剷除,因為這些沿海勢力,在中原海軍還未真正發展起來之前,其實也算是一股勢力強勁的近海防禦力量。
三日後,行船順利抵達了瓊州岸港口。
謝良臣剛下船,瓊州府的知府和衛所把總便來給他請安,碼頭上站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