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二雙眉一揚,又“哦”了一聲。
柳大龍道:“不過這個人也有一宗長處,他絕不自己動手……”
燕十二道:“絕不自己動手,什麼意思,難道那些大姑娘,都自己願意不成?”
柳大龍一點頭道:“還真讓您說著了,只要是被他看上的,不出三天非讓他弄到手不可,而且一個個硬是自願獻身,您說玄不玄,他就有這種本事,就是名門閨秀也不例外。他還有兩宗好處,他絕不到外頭找去,只找那些天橋的,還有,有主兒的他絕不沾,他說過這麼一句話,無主之物,人人可取,要動那有主兒的,那就是賊,也太缺德,不願落個賊字,也要為下輩子著想……”
燕十二點了點頭道:“這個人還算可取,還不算太缺德。”
柳大龍道:“可也夠瞧的了,北京城裡的人沒有不卑視他,沒有不恨他的,可是卑視歸卑視恨歸恨,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告到官裡去,他不在乎,姑娘們是自願的,而且還一個個都幫他說話,你能拿他怎麼樣,判他什麼罪。”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這麼個人我得見見。”
柳大龍剛要再說什麼,忽然他抬起了手道:“有話路短,沒話路長,您瞧,說著說著天橋就到了。”
燕十二抬眼一看,可不是麼,黑壓壓的一片,那是棚子,是人頭,明亮耀眼,那是一盞一盞的燈光,再聽聽刮耳,那是震天的鑼鼓,撼心的吆喝。
賣膏藥、練把式的,走江湖賣解的、說書的、說相聲的、唱大鼓的……五花八門,三教九流應有盡有,全了。
燕十二搖頭笑道:“人言天橋臥虎藏龍,這麼看來,應該不虛。”
柳大龍道:“想先看看什麼?是挨個兒看,還是挑著看?”
燕十二道,“那七怪在什麼地方?”
柳大龍遭:“燕爺,那七個,可遇而不可求。”
燕十二道:“這麼說今兒個他們不一定在天橋?”
柳大龍道:“是的,燕爺,一個月裡他們在這兒的日子不多。”
燕十二道:“這麼說我今兒晚上得碰碰運氣了,走,咱們往裡去。”邁步往裡行走。
柳大龍緊跨一步跟了上去。
走沒多久,柳大龍左顧右盼間,忽然扯了燕十二一下,低低說道:“燕爺,咱們碰上了。”
燕十二精神微微一振,道:“在哪兒?”隨話抬眼四下望去。
柳大龍嘴往左邊呶咧了—下道:“那兒哪,燕爺,您瞧,那個賣燒羊肉的攤兒上……”
燕十二把眼往左轉去,果然,離他兩個站立處近十丈遠近處,一排十幾個推車的小攤兒,攤兒上兩盞燈好亮,熱氣直冒,每個攤兒前擺著幾張小方桌,幾把圓凳兒,凳子上都坐滿了。
第十章 天橋七怪
只有一個攤兒,攤前冷清沒生意,那兒賣的燒羊肉,偌大一個攤兒,方桌四五張,只有一個大人。
那漢子坐在靠攤兒的一張方桌上,左腿抬得高高的,腳踩在一把圓凳兒上,正自斟自飲喝他的。
站在這兒看,只能看見那漢子的側面,燕十二眼力好,看得很清楚,上身是一件皮襖,下身是一條皮褲,腳上硬是鹿皮軟靴,腰裡扎條皮帶,頭上仰扣著一頂三塊瓦,打扮像那白山黑水間的鬍子。
人嘛,四十來歲年紀,瘦瘦的,一臉長短不一的鬍子,就跟燕十二初見老黑一樣,這人可沒老黑那麼魁偉那麼高,也不及老黑那麼壯,貌不驚人,邊幅不修個人。
這麼個能在天橋稱害,必然有他的道理在。
只聽柳大龍道:“您瞧,他大爺往攤兒前一坐,誰還敢往這個攤兒上去,人家的生意別做了,他大爺要是一高興多坐會兒,那賣燒羊肉的今兒個這燒羊肉就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