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呀說著什麼。
凌夫人含淚道:“念兒與郡主甚為有緣呢。先前,他總是整宿整宿地哭,怎麼都哄不好。
旁人抱一下要哭,逗一下也要哭。
唯有見了郡主,竟笑著主動伸手……”
說著,又抬手抹淚。
明明差幾個月才滿二十歲,卻幼年失怙,少時失恃,懷著身孕又沒了夫君……
憔悴的模樣,哪裡像桃李年華的女子?
葉宛卿又記起前世……
她撿到陸鳳年時,那孩子已經流浪了多久,被搶食的乞丐打得渾身是傷,加上凍傷,奄奄一息。
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的家人。
他只記得,明州城有個照顧了他近兩年的老乞丐,在暴雪夜緊緊抓著他的手,讓他跟著流民往京城走。
所以,除了親生的五個兒女外,葉宛卿一直很心疼這個領養來的孩子。
來她身邊時,他雖已記事,卻還是乖巧地喚她叫母親,每日去給她請安,認真唸書、習武,把他認為最好的東西帶去送去給她……
她曾想幫他打探家人,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家人是誰。
明州城。
若凌夫人的舅舅家在那兒,那麼,鳳年應當是被帶去投奔親戚的,只是不知因何緣故,他流落成了乞兒。
幸而,這一世,他還未與他的孃親骨肉分離。
葉宛卿輕晃著搖籃:“念兒真是個乖巧的孩子。”
話音落下,念兒又揮舞著小手,朝她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麼。
凌夫人抬袖擦了眼角的淚,抬眸看著葉宛卿:“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郡主可否成全?”
“夫人請講。”葉宛卿道。
凌夫人看了眼孩子,鼓起勇氣道:“念兒與郡主有緣,郡主可否為他取個名字?”
取名?
葉宛卿愣了愣。
凌夫人見狀,連忙道:“是我唐突了,郡主若是不便,只當沒聽見我方才的話……”
“沒有不便。”葉宛卿憶起前世的事,不由有些恍惚:“只是……這孩子有字輩麼?”
“字輩……”凌夫人虛弱地回想了片刻,乾裂的唇微動:“夫君在世時曾偶然提起過,念兒這一輩,應當是‘鳳’字……”
鳳?
葉宛卿怔住。
天底下,竟有這般巧合之事?
見她不說話,凌夫人小心翼翼問:“郡主,這個字是不太好麼?”
葉宛卿眼眶微脹,衝凌夫人溫和一笑:“不,‘鳳’字很好,很好……”
說著,她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
念兒也在看她。
葉宛卿眸光微溼:“就叫你……鳳年罷。”
鳳年?
凌夫人輕唸了一遍這個名字,而後憔悴的臉上淚如雨下:“夫君,你聽到了麼?我們的孩子終於有名字了。你若在天有靈,也會喜歡這個名字吧?我有一雙好手好腳,更是應當振作起來,將鳳年撫養長大。你說過的,你最喜歡的,便是我的堅韌與不屈……
我在你離世的悲痛中沉湎得太久,鬱郁不可終日,都忘了,即便是沒有母親、沒有你,我也能好好存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