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屈災避兇,祈詳求福。洗三乃是比滿月之禮更為隆重幾分的慶生之禮,往往大事慶祝。不要說趙氏這樣累世顯貴計程車族門閥,便是平常之家生了女兒也會傾盡所有。至於趙氏此次為猗猗慶生,自然更是極其鋪張奢華之能事,一器一物盡是價值連城,上都顯貴無一漏網,連主持洗三之禮的長者都特別請了大鄭名門之首的謝氏族長、位在百官第一的鸞臺左相、爵封息國夫人的謝蘊謝老夫人。
那麼,洗三那一天,趙瑟還不能起床。她本來也不是那種精力充沛、英姿颯爽的女人,何況還經歷了鬼門關前一日遊的難產,實在沒辦法像許多強悍的女人一樣,剛生完孩子便能蹦起來到處跑。然而洗三禮上母親不能出現,就算起不來床也得去!這是向神靈祈求新生女兒一生福祉以及家族繁衍的重要事情,母親不到視為最不吉利之事。是以只要還有一口氣,抬也得抬到宴會當場。於是,像大多數第一次做母親的貴族女子一樣,趙瑟果然是被抬過去的。
趙瑟並沒有格外認真地梳妝換衣,也不必佩戴那些可以將脖頸壓彎的珠寶——這也是產婦的特權之一。侍奴們將趙瑟扶到軟榻上,並取了一床紋繡著孔雀翎花紋的華麗錦被蓋住她腰肢以下的部位。
“好想睡覺啊……生個孩子真是麻煩……”趙瑟抓著陸子周的手小聲嘀咕著。隨即,她的臉上就浮現出甜美的笑容,說:“不過我生的猗猗是個乖孩子。每次阿雲那小鬼把我揪起來給猗猗餵奶,她可一次都沒咬過我呢!”
陸子周很想提醒趙瑟她的娃還沒長牙呢,後來還是溫和地說:“也差不多是時候過去了,賓客已經開始進門了。”
趙瑟側耳傾聽,隔著重重的亭臺樓閣,前廳的喧鬧依然傳到了這樣遠的地方。她含笑點頭,左右顧盼一番,詫異道:“猗猗呢?不是今天該我抱過去的嗎?阿雲那小鬼怎麼還帶孩子過來?五音,去接接。”
五音立即現出萬分為難的神情,遲疑一次啊才上前施禮,稟告道:“奴婢先前已過去請過一次,卻是這幾日少小姐鬧的厲害,公子親自照管,已是幾日都沒闔眼。今天早上才哄著一起睡過去,小人……實在不敢去請……”
趙瑟與陸子周不僅面面相覷,惡名遠揚以至於如傅鐵雲這般侍奴連叫起都不敢,也算是殊為不易。嘆了口氣,陸子周起身道:“我去抱孩子吧,你再歇會兒……”
信步走到傅鐵雲攜猗猗起居的長生閣,周圍一面肅靜,連心跳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門口一排又黑又壯的“侍奴”分左站得紋絲不動,目不斜視,直如標槍。陸子周不由在心中感慨,能將“寧叫人怕,不叫人愛”貫徹到這般徹底地步的,恐怕只有這傅鐵雲了。他徑直進門,近處的侍奴伸臂來攔。陸子周目光依次從他們身上掃過,侍奴終究不敢當真阻攔,掀簾請陸子周入內。
傅鐵雲這屋子一如既往地暖和。陸子週一進門,額上便滲出一層細汗。青玉上前替他寬去披風。廳外當值的侍兒過來施禮,小聲稟告說:“我家公子和少小姐還未醒來,公子請先用茶。”陸子周擺手示意青玉等人退去外面,自己一個人朝裡間臥室去。
臥室略有幾分凌亂。除了小金坐在腳踏上打瞌睡之外,再無第二個人伺候。地上團裡一些寫廢的紙稿隨意扔著,几案上一摞書箋,上面也只寫了“兄長大人鈞見”六個字開頭便是老大一團墨跡,之後便再也無以為繼。陸子周嘆了口氣,心想:大約阿雲也在為給傅鐵衣的信該如何措辭而苦惱不已吧!
傅鐵雲背衝外向內護著猗猗猶在沉睡。陸子周低頭去看,他側臥著微微彎曲身體,手臂虛搭在猗猗的襁褓上。傅鐵雲睡著的神態幾乎和猗猗一模一樣,十足是個孩子。臉色慘白,嘴唇抿著,神情中隱隱約約帶著幾分委屈和幾分疲憊。陸子周的心沒由來地一陣心疼,大約傅鐵雲也有著傅鐵雲的萬般無奈與不得已。他本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