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其道而行之?”元元微顰眉頭道,“分兵突圍,藏匿於草莽,待時東山再起或者可行,再想反擊怕是力有未逮。何況我們義軍,歷來長於進取而不擅守成,便是攻下了關隘不過劫掠一番而去,哪有守得住的?不過平白折損弟兄的性命。”
陸子周垂下眼簾,盯著下面逐級矮下去的樓梯,簡單說道:“間出太行,迂迴塞北幽燕之地繞過河北軍右翼,南下山東以據淮泗上游,向西得淮泗而窺中原。憑藉江淮之富庶與形勝北上中原,下東都洛陽,之後就可以西扣潼關而擁天下。”
元元愣了愣,苦笑道:“子周你這說的是爭奪天下之路。你看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保命尚且應接不暇,哪裡還敢有雄霸天下的野心?說出來不成了笑話了嗎……”說道這裡,她腦中靈光一閃,彷彿有什麼關鍵之處心中已然知曉,卻又撲捉不住,難以用言語說清楚。她若有所思地望向陸子周,緩緩道:“你是說……”
陸子周點頭說:“你們沒有爭奪天下之心,也沒有爭奪天下之力,未見得別人也沒有。元元,走一條歷代帝王人傑都走的路吧!這是唯一的求生之策。也只有走傅鐵衣希望你們走的路,他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
最後,陸子周留給元元的忠告只是這樣。青玉挽著披風和眾人一起迎上來,簇擁著陸子週上了車。陸子周看了一眼對面富麗堂皇的曼舞清歌堂,堂中傳出不堪入耳的齷齪言笑。他畢竟已經傢了人,即便是至親,這樣的場所也不能再厚顏進去,便是在門口多呆一刻傳出去也是十二分的不好聽。
“去請二少爺出來吧。”陸子周吩咐,“我們去後門等他。”
馬車停到曼舞清歌堂背後的小巷,足足一盞茶功夫,才見趙簫身邊的親近管事老歸愁眉苦臉的開門出來。趙簫?那是連影子都沒有!
老歸到車前施禮道:“二少爺正忙得脫不開身,小人也進不去門。請陸公子先回,少爺說今天晚些時候過去找您。”
這不消想也知道趙簫是為下半身那點兒事忙得脫不開身。陸子周雖然要贊趙簫一聲“真豪傑”,但也一直以來都不能完全苟同於趙簫顛倒混淆的行事手段,聞言不過一笑置之。
他說道:“也不必,只有一件事。對面要五千擔精米,五千擔粟米,另外還有三萬斤薪柴。時間很緊,只三天時間,請二哥儘快湊足。”精米者,鋼刀;粟米者,弓弩;薪柴者,羽箭;這一套話,乃是趙氏用了多年的暗語,以免落人口實。
自從夏初趙瑟當堂拒婚,氣走了傅鐵衣,在上都內外不可避免地引起軒然大波。趙氏一族憑藉數百年在朝堂上盤根錯節的政治勢力,百般補救,方才沒有傷到根本。然而,一場轟轟烈烈的聯姻鬧劇即便暫時告以段落,其深遠的影響也往往仍是連綿不絕,數年難以消弭。朝堂上的事,有芫國夫人夫妻親自居中提調,勉強尚可。私底下,趙氏那門見不得人的軍火生意卻因失了傅鐵衣的支援,江河日下,一日難似一日,幾乎難以為繼。
趙家的軍火買賣,由淮南轉運到北方之後,不管是賣給西北的烏虛人,還是賣給河北的流寇,都少不了取道河北,更少不了傅鐵衣的鼎立支援。一朝拒婚,將傅鐵衣幾乎得罪到死,生意還怎麼做?確實,傅鐵衣不曾親自下令與趙家的軍火販子為難,以前給秦合清的令箭也依然有效。可傅鐵衣不與趙家為難,不代表他的部下也高風亮節,不與趙家為難。趙家散佈在河北的軍火販子們眼見河北諸將燃燒著仇恨和憤怒的眼睛,沒一個敢運貨出河北。不用人家趕人,紛紛自己夾起包裹逃回關內,更有甚者,一路跑回淮南。眼見北方的半壁江山就要不保,秦合清雖然臉厚心黑,但現如今畢竟還不到拿女兒腹中的孩子說事兒的時候,則亦是無可奈何。
按理說,誰惹出來的麻煩誰收拾,正該押著趙瑟去收復失地。奈何這位大小姐現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