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的薄槿晏穿著灰色的棉質睡衣,清秀的臉盤在暖黃色的檯燈光暈裡彷彿發著光。
他撐著雙臂低頭看她,墨色的濃眉深深蹙起:“做噩夢了?”
夏眠不知道是不是噩夢,這是真實存在的記憶啊。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從訴說,深夜的寂寞和失落感讓她意志有了瞬間的薄弱,眼淚大顆大顆的滾了下來。
最後卻是咬著嘴唇搖了搖頭,她不能告訴薄槿晏,壹壹沒有這麼悲慘的童年。
“想孤兒院的朋友了……”夏眠只能撒謊,繼續說著壹壹會說的話,作出壹壹會做的無辜表情。
薄槿晏盯著她看了一會,夏眠忽然覺得他那瞬的目光很陌生,她都疑心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暴露了。
可是下一秒,薄槿晏忽然就沉默的掀開被角直接躺了上來。
夏眠驚得全身僵硬,甚至忘了往旁邊彈開。
“陪你。”他側躺著,黝黑的眼安靜的睨著她,他沒有靠的很近,可是乾淨的氣息若有似無的縈繞在她鼻端。
薄槿晏沉靜的看著她,聲音在靜謐的夜裡尤為動聽:“別怕,我會守著你。”
別怕,我會守著你——
少年一句算不上承諾的話,夏眠卻怔了很久,在那一刻她承認她是溫暖的,閉著眼感受著他好聞的氣味,慢慢沉入黑甜的夢鄉。
那晚他們奇怪的同床共眠了,醒來時她睜眼就看到他密實的睫毛微微垂著,英俊的臉上有淺淺的睡痕。
他的胳膊逞防禦姿態,強悍霸道的摟在她腰腹間。
從那之後,薄槿晏對她的親密舉動就無形間多了起來。
他的那些小動作只是一種表示親暱的方式,沒有太多猥瑣的意味,於是夏眠一直忍受著,後來慢慢竟然也成了一種習慣。
兩人一起看電視,看到無聊他會忽然倒下去枕著她的雙腿,胳膊環住她的腰閉上眼假寐。
遇到他失眠,或者自己失眠,他就會抱著枕頭來她的房間,直接和她並排躺在一起。
也許因為他的情況特殊,夏眠潛意識裡總將他當做一個十七歲內心卻乾淨透明的孩子。對於兩人之間這種越來越曖昧,越來越危險的相處模式渾然未覺。
夏眠在他面前要偽裝出與自己截然相反的個性,時間久了,她都有些分不清那是不是幼時的自己——那個被父親親手扼殺了的葉子。
總之面對薄槿晏,她越來越輕鬆,這更讓她長久以來因為仇恨而壓抑晦澀的心情寧靜下來。
她一直沒有深究過自己對薄槿晏是什麼樣的感情。從在孤兒院收到他的照片開始,他便已經成了她生活中特殊的一部分。
後來薄嗣承的秘書給她辦了入學手續,夏眠和薄槿晏在一個學校。她終於走上了一個正常女孩的軌跡,每天和薄槿晏一起上下學,暫時的……把真實的夏眠擱置在了腦後。
即便她一次次警醒自己別太入戲,這一切都是屬於“壹壹”的,可是她還是天真的代入太深了。
她甚至自以為是的想,薄槿晏也許有一天是可以愛上她的。
可是她忘記了,她在薄槿晏的面前永遠是“壹壹”的模樣,真實的“夏眠”從來沒在薄槿晏的面前出現過。
那麼,他怎麼可能愛上她呢?
夏眠想薄槿晏恨自己是對的,那幾年的時光他真的也曾對她極盡寵溺,後來更是幾乎要給她整個世界的寵愛。
任誰將真心掏出來,最後被揉碎了,恐怕都不只是他那般憤怒和猙獰吧?
***
夏眠嘆了口氣,自從和薄槿晏重逢之後,愈發容易記起過去的事了。
她從床上起身,厚重的窗簾外隱約有了這個城市固有的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