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皇帝看得毛骨悚然,她心中有些許不快。
但因為皇帝並沒有直接反駁她,她只得按捺下所有的不快,雍容華貴的面龐之上,擠出一抹柔軟的笑意。
“國事都由皇帝做主,哀家哪有什麼高見?只是看著皇帝操勞國事辛苦,又發現皇帝身邊的確缺箇中書令,所以哀家才會提上一嘴,希望皇帝別怪哀家多管閒事。”
太后說完,噙著笑意看向自己的兒子。
按以往的經驗來看,她這招以退為進很湊效。
皇帝孝順,必然會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問她有沒有什麼好的人選。
那個時候,她再有意無意地提起她中意的人選。
如此一來,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她就這樣等啊等,等到有些沉不住氣了。
元武帝收起那如同針芒一樣的目光,一臉感動:“母后事事為兒子著想,兒子感念在心,多謝母后。”
嗯?
就這?
沒有了?
太后得不到期待中的回答,不由一怔,竟然有半響反應不過來。
她不甘心就這樣,仍不死心地開口:“皇帝,哀家剛才提的事,你怎麼想?”
元武帝又笑了,這樣的笑意味深長,讓人不寒而慄:“兒子感謝母后的關心。”
又一次打太極?
又一次故作而言他?
太后忍不住了,滿肚子亂竄的怒氣,終於讓她精緻的臉出現了裂痕,她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皇帝長大了,而母后也老了。”
嘉佑帝按了按膝蓋,站起身來,頎長的身形被玄色的衣袍襯得威嚴無比。
他負手,看向懸在御座之上的牌匾,清朗的嗓音卻讓人聽出沉穩的感覺:“母后,朕記得小時候祖父曾抱著朕說過一些話,朕那時候不懂,但對祖父的話卻記憶猶新,莫敢忘懷。”
“他說,男人肩上一旦有了責任,無論多大的年紀都應該讓自己變得成熟。”
“朕自從靈前即位起,就已經決定讓自己長大了。母后,朕不僅是祖父抱在懷裡循循教導的孩子,不僅是您十月懷胎忍受劇痛生下的兒子,更是這個國家的君主。”
“朕的肩上有著滿朝文武的殷切期盼,有著蒼生黎庶寄託的希望。家國天下,每個字重如千鈞。朕,是該長大了。”
太后望著這個兒子,忽然覺得陌生極了,這明明是無數難熬的深宮日子裡,給予她咬牙堅持的支柱。
為了爬上這個位置,她在波詭雲譎的深宮被權力傾軋,她從一個懵懂少女變成城府深沉的狠辣女人……
她就這樣裹著泥與血摸爬滾打,踩著無數妃嬪的屍體攀上權力高峰,她甚至親手殺了自己的親姑姑。
她歷盡艱辛,終於成為了這後宮說一不二的人。
可這時,兒子卻用如此委婉的方式,一次次提醒她,如今身份有別,每個人都應該安分守己。
方式雖然簡單,但卻很直接。
直接到可以一拳擊碎一個母親的心。
太后終是沒有說什麼,望著桌上沒有被碰的點心,目光閃了閃。
“皇帝保重身體,哀家走了。”說完,太后搭著春禧姑姑的手,施施然離開了。
元武帝轉身行禮:“兒子恭送母后。”
外頭,齊國公早就侯著了,見太后出來,忙不迭問道:“太后,楓兒擔任中書令的事,辦得如何了?”
齊國公口中的楓兒便是蕭眉若的兄長,齊國公府的嫡長孫蕭雲楓。
太后特地來承明殿一趟,也是為了想與元武帝提及讓蕭雲楓擔任中書令一事。
此刻,鎩羽而歸的太后滿心蒼涼,心裡覺得累得緊,只是說道:“哀家沒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