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韋芷痛得臉色慘白,不敢看自己的手,淚珠盈盈盯著納蘭君讓,“……你沒事吧……好痛……我……我……我怎麼了……”
納蘭君讓微微側了側身,擋住那截斷臂,低低道:“沒事……沒事……太醫就在殿外,朕立即宣……”
韋芷在劇痛之中浮沉,她身嬌肉貴,哪裡禁得起這樣的重傷,只是心懸納蘭君讓安危,不肯暈去,栽倒之後,依靠在納蘭君讓懷中,此刻神情昏眩,眼前浮光盪漾,俱是他微垂的臉,深深眼眸,眼眸裡滿滿焦灼憐惜,似潮水奔湧而來。聞得他青松杜若一般清朗而沉肅的氣息,感覺到他手指顫抖,急切顫慄,諸般種種關切,竟是成婚以來未見,她心中微微一熱,低低喘了口氣,唇角浮起一抹慘淡而欣慰的笑。
這手臂,怕是斷啦,但如果因此能換來他的真心相許,也不是不值得的……
納蘭君讓看見她唇角笑意,忽覺心痛如絞,忍不住將她抱緊。
君珂別轉頭去,咬住了唇。
倒是那太監打扮的男子,有點可惜地看了看地上飛劍一眼,眼光從韋芷斷臂之上掠過,無動於衷。
看納蘭君讓攬緊韋芷,他眼神還有些憎惡。
“陛下真是心慈。”他忽然微笑,對納蘭君讓道:“其實你娶的這個女子實在比小珂兒差遠了,痴愚呆笨,不可救藥。我這一著妙到毫巔的劍中劍,原本可以一舉擒得堯國皇后陛下,不想卻被你這既妒且蠢的皇后,給破壞了。”言畢搖頭,不勝嘆息。
納蘭君讓一呆,立即低頭看懷中韋芷。
他懷中,韋芷聽見這一句,也怔了怔,眼睛漸漸睜大,暈出一片黑色的霧氣,似乎不能接受這樣的真相,又似乎根本沒有聽懂。
“沈夢沉。”納蘭君讓面色陰沉,“你說的話,朕一個字都不懂!”
“也是。”沈夢沉自如地撣撣青紫色太監袍衣角,“天知地知你我心知,便可。”
“你——”
韋芷的呼吸,似乎忽然停了停。
痛到混沌的意識停滯片刻,才終於慢慢理解了其中意思。
對方原本沒想殺陛下?是自己多事?一番犧牲,從此致殘,竟然是自己多事?
難道這原本就是陛下和對方的計謀,是要讓堯國皇后入彀?是自己自作多情?白白送死?
仿若跌落地獄,絕望至眼前一黑。
“陛下……”她顫顫仰起頭,盯住了納蘭君讓,“你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
“是啊。”沈夢沉微笑,“皇后也不想想,在下身在大燕宮廷,若非陛下允許,怎能隨意出入你宮中?陛下和我合謀已久,可惜卻被皇后破壞了,不過看在您不幸喪失一臂份上,在下想陛下不會追究的。”
“沈夢沉你閉嘴!”納蘭君讓滿頭青筋迸起,眼眸如血,怒極便要站起,身子一動,韋芷發出一聲慘呼,他只好停住。
“好……好……”韋芷竟然還是沒暈,一邊慘笑一邊點頭,唇角殷殷流出血來,納蘭君讓看得焦灼,抱緊了她,低低道,“皇后,相信朕,相信朕,朕真的不知道,朕讓人先給你治傷,隨後朕再和你慢慢解釋……”
韋芷定定凝望著他,半晌,唇角忽然撇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此時她竟然露出笑容,看得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涼。
她卻慢慢平靜下來,溫柔地仰望著納蘭君讓,輕輕道:“臣妾……臣妾願意相信陛下……”
納蘭君讓呆了呆,明明此刻韋芷在笑,在溫柔認可,他心底卻升起深深寒意,像看見絕崖上開了花朵,美豔,卻有毒;或者深井裡一輪冷月,寒浸浸,誰要醉酒欲待撈賞,便是從此沒頂。
她……她不該這樣的……
納蘭君讓本是乾脆之人,韋芷既然如此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