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好,她藉機去洗手間清理,順便可清理自己的情緒。
然而,此間餐廳的衛生間內用鏡子做幕牆,明晃晃一片,她遊目四周,只能看到自己,自己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心驚肉跳來形容。
她在想什麼?她下意識已經想到了什麼,可是意識卻是混沌的,她無法釐清。
她離開衛生間,在餐廳裡走了好半天,一下竟找不到自己的包房,正要找個服務生問問,手機響了起來,舅舅裴志遠的聲音異常嘹亮,劈頭就問她:“江湖,你是怎麼搞的?這麼好的事情你怎麼不通知舅舅?你是不是想跟徐斯獨吞紅利啊?你這丫頭怎麼什麼都不跟舅舅商量?把長輩擺在什麼位置?你不要以為有徐斯撐腰,就真的可以不尊老了。”
裴志遠連珠炮似的發問,各個問題又矛盾又奇怪,他的口氣又喜悅又生氣。江湖迷糊極了,乍聽之下一個都沒有聽懂。她問:“舅舅,你在講什麼?”
裴志遠狠狠地啐了一口,道:“江湖,你還要跟舅舅裝蒜?”
江湖憋不住了,冷著聲音答:“舅舅,我剛才沒聽懂你的意思。”
裴志遠連著“哎呀”叫了兩聲,“徐斯不是決定把騰躍給賣了,賣給老外的什麼投資公司,再轉手給歐洲的麥富寶嗎?麥富寶這麼大戶的集團都被你們搞定了啊?人家的運動品牌可是全球排名第五。”
江湖的耳朵嗡地就轟開了,心臟撲通比剛才看到那相片還要跳得急,她急急問:“什麼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志遠在那頭聽出江湖的聲音有異常,也起了警覺,問:“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根本沒聽明白。”
裴志遠說:“早上我來浙江招人碰到了劉軍那王八蛋,顛顛地跑來恭喜我,說徐斯在日本談好了大生意,透過什麼歐洲風投公司的運作,麥富寶要收購咱騰躍,幫咱麼進歐美市場,他們也想擴大再中國市場的份額。他說麥富寶本來看中的是自由馬的運動牌子,就是他們張花少手裡的那個,可是在日本被徐斯一說兩說的,就看上騰躍了,這可不是大發展?劉軍說,他們麥富寶買了什麼牌子,都是派自己人去管,我們這堆老人就能坐在家裡數錢了。”
江湖耳中的嗡嗡聲立時響成了一聲驚雷,她下意識的撐著牆。這間餐廳的牆只是用一格一格的木條做成的柵欄,看起來漂漂亮亮,其實很脆弱。她狠狠握住一條柵欄,四方的稜角一下刺痛她的掌心。
那邊裴志遠還在講:“江湖啊,你好好問問徐斯,這事情怎麼連劉軍都知道了,我們還不知道?他到底算什麼意思?他到底賣了多少錢?我們股東能分到多少股?以後我們是不是真不用操心鞋廠這些煩心事兒了?”
又是一連串的問題,突然地讓江湖由迷糊至清醒,把前因後果……理順,她差點一陣暈眩。
徐斯——她在想,好個徐斯!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他一邊同她濃情蜜意,另一邊早已心存異心在她的背後部署妥當。江湖氣憤得腰肢一挺,抽回手來。她不知怎麼回的包房,怎麼又同那些媒體主編記者們繼續寒暄,怎麼喝下了好多的紅酒,怎麼結完了賬出了門開了車上了馬路。
她不知道要開到什麼地方去,但是心裡的一團火跟著灌下去的酒精,愈燒愈旺。她開啟手機,找到“敗類”的號碼,撥了過去,等一接通就厲聲問道:“你在哪裡?”
徐斯明顯一愣,很意外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他說:“我還在公司。”
江湖說:“我去找你。”講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風馳電掣一般把車開到徐風大廈下頭,搖搖晃晃就衝了進去。
這時是晚上九點半,大廈裡絕少有單位加班了,只有徐斯所在的二十八樓還燈火通明。江湖根本不等前臺留守的保安通報,徑直就衝了進去,用力推開徐斯辦公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