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點兒,一起拿著炸藥包就摸向敵軍的營地。
一開始的計劃說好了是班長上的。
班長班長,思想要先進,行為要果決,這樣也才能起到一個帶頭的作用嘛!
而且說實話,天天打戰天天看著人死,一百個人中死到只剩下四十七個,兩個熟面孔就有一個要畫上紅叉叉,就算一開始害怕,到了現在也麻木了。
打仗這事,孬種是幹不好的!
大家都是真爺們,頭掉下來碗大個疤,眼睛也不待眨一下的!
二愣子在泥漿裡小心翼翼地匍匐著。
天上大雨傾盆,周圍時不時就是地方探哨掃來的一睃子彈。
沒中,沒中,沒中,還是沒中!
瞎了個jb的什麼準頭。
二愣子在心裡訕笑,心忖著這媽了個逼的,要是他們的裝備換著我們來用,早就就這一窩的人全部突突突突突突掉了!
天地裡只有月光和敵營的火光。
大雨夾著細碎的石頭和沙子打在臉上。
毒蚊子和毒蟲子就大咧咧地在士兵沾著泥水的臉上吸血。
在山裡帶上一年,臉皮就會比城牆還要厚。
匍匐著的所有人都沒拿這當一回事,蚊子那根又細又小的jb還不知道刺不刺得進去呢。
他們看著月光估著時間,看著火光算著敵營換班的距離。
時間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有時候它總會給人制造一些錯覺,比如說一輩子那樣長吧?可它能和一剎那那樣短;比如說一剎那夠短了吧?可是它能和一輩子那樣長。
當如同鳥鳴的開戰的哨子吹響了之後。
二愣子過了一剎那,又過了一輩子。
他的世界變成了一頓一頓的,他跟著自己的隊友跑出去,四十七個,他沒算錯,一個都不少。
在奔跑的過程中,他看見了越來越近的敵人,敵人也看見了他們。
敵人慌慌張張地端槍,可二愣子他們已經兵臨城下!
再說了那jb不準的準頭能幹個什麼東西?
二愣子輕蔑地想。
一個人倒下去了,一群人衝。
一群人倒下去了,一個人還衝。
在到了地點馬上該要拉向炸藥包的時候,一直跟在二愣子身邊的副班長突然劈手將二愣子拿在手裡的炸藥包給奪過,他大吼了一聲:“隊伍還要你指揮呢!”說著一把將沒有防備的二愣子給推到,自己衝上去,再跑過十數步後就拔掉引線——
跌倒在地的二愣子因為慣性直接在地上滑行了半米,整個臉都埋入泥坑裡。
他抬起頭,泥巴將整他的張臉都給糊住,碎石又給他額角劃了一道口子,血和泥和水,將他的臉調成了失敗的顏料盤水彩畫。
他抬起頭,後跑兩步的戰友衝他喊一聲班長你沒事吧!然後又跑了。
他抬起頭,剛剛好看見前方炸出一朵嘹亮而巨大的火花。
火花接二連三的在地上綻開,一聲巨響,一聲巨響,一聲聲巨響地動山搖。
最愛把什麼“大丈夫真漢子流血不流淚”啊,“人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啊,“死算個球人死**朝天”啊這種話掛在嘴邊的二愣子一下就被這些太刺眼的禮花給薰得眼淚鼻涕橫流。
他從地上爬起來,嘶聲叫罵:“我去你媽個逼——趙二牛你跟我爭班長就算了——你還跟我爭勳章——我和你不共戴天——你給我等著,我不找你分出個是非對錯這事不算完!——”
他揀起倒在地上的戰友的炸藥包。
他衝上去,槍眼在他身上出現,砰,砰,砰。
他再次仆倒,火線被拔掉。
拿著手裡的炸藥包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