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應了聲：“我在。”

“過來。”

她遲疑了一下，緩緩走向床邊。

他伸出手，摸索了一番，終於抓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的握住。

她下意識想抽出來，沒抽出。

他低聲道：“你還好嗎？”

莫名的，語氣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詢問，那種不敢越距，強行剋制的情緒堆積，藏在那雙沒有聚焦的眼眸裡。

千言萬語，無數擔心，最後匯聚一句話，你還好嗎？

楚惜忽然心口有些泛酸，吸了吸鼻子，“我還好，你好嗎？”

易宬一頓，“我不太好。”

她立刻緊張了 ，“是哪裡疼嗎？我叫醫生過來。”

“我做了一個夢，冗長的夢。”

易宬的聲線很低，垂眸，纖長鴉羽般長睫落下一圈陰影，看不清神情，卻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在一點點沉積。

老爺子非常識趣的悄摸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楚惜不想聽什麼夢，她擔心他哪裡出問題了，恨不得立刻找來醫生，“你等等，我去叫醫生。”

她想抽出手，下一刻，手心貼上了微涼的面板。

她頓時僵硬了。

手心貼著他的側臉。

“楚眠，你沒事就好。”

“夢裡我看見你死了，我一直在找你。”

“我走了很遠，走了很久，腳跛了，手摺了，眼睛瞎了，我一直在找，找了很久。”

“我困在那個夢境很久，我走不出來。”

“我聽見你在喊我，然後，我醒了。”

“但，我看不見你了。”

他抬起頭，空洞的瞳孔裡，一片荒蕪，卻倒映著她失神的面孔。

她下意識說：“不會的，你的眼睛會好起來的，醫生說只是暫時壓迫到了，你會沒事的，你……”

“如果無法恢復呢？”

“不會的！”

“如果瞎了呢？”

他像個孩子，固執的要一個答案。

楚惜心口一緊，咬著下唇，蹦出一個回答：“我會等你治好眼睛。”

他捨命相救，她終歸欠了他的。

而他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唇角不動聲色的上揚一分，又很快收斂。

易宬在醫院治療了一個星期，終於被允許出院，身外的傷好的挺快，但眼睛卻一直沒有恢復。

若不是醫生再三保證，不會永久性失明，只怕老爺子要愁死了。

只是眼睛不好的事也要隱瞞，不能被外界知道。

楚惜想要脫下‘易家少奶奶’名頭的事也只能往後推一推，因為她需要陪在他身邊，充當他的‘眼睛’，直至他徹底恢復。

為了方便照顧，楚惜收拾了東西，徹底搬進易宬的公館。

為此張惜夢還依依不捨，“啊，以後就我一個人住了，我捨不得你，還捨不得小天。”

楚惜安慰她：“我很快會回來的。”

張惜夢哼了一聲：“才不會，你現在可是易家少奶奶了，你幸福就好啦。”

她張張嘴，很多想解釋的話，最後還是咽回去了。

“等我回來再說。”

“對了，你外婆呢？怎麼沒有回來呀！”

提到外婆，楚惜緊抿著唇，低聲道：“她不會回來了。”

她廢掉了三舅舅的命根子，留下大病，一輩子都需要人照顧，外婆不願意跟她回來。

還說：“以後別來了，好好過你的生活，外婆會記著你，丫頭，是外婆對不起你。”

她知道，外婆做出了決定。

她最後再次孑然一身，孤獨而歸。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