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見先行抵宮的託津和初彭齡兩個人穿著簇新的紫藍色的鶴補朝褂,俯伏著身子正在叩頭,不禁含笑大聲說道:“二位欽差大臣此行一路辛苦而來,快、快,免禮了吧。”說著,用腳輕輕一頓,令乘輿停下,在丹墀下一手挽起一個,呵呵笑道:“朕沒有料到你們回來的這麼早。你們,京城裡已是潔淨一片,銀妝素裹,有歡迎二位的意思。”一邊說,一邊轉身對初彭齡道,“彭齡,你的手有些涼,應多穿些衣服才成啊……”一邊沿甬道向正大光明殿緩步而行,語氣神情間都透出十二分的親熱。
越是語氣隨和,態度熱烈,二位欽差越是摸不著頭腦,只得斜視著嘉慶帝,既興奮又緊張地跟在左右。那邊,原來想湧向上書房的隨侍大臣董誥等,早就侍候在殿門口,見嘉慶帝挽著二人似乎興致很高地走過來,忙一齊跪下,直待三人先後進殿,方起身魚貫而入,斜溜兒伏在殿口。
“萬歲有旨,列班聽朝。”一聲執事太監的高叫,從裡面傳來,沒行多遠,就被一陣平地捲起的雪屑擋了回去。一班隨待大臣們,這才爬起來,往裡面殿走去。
嘉慶帝端起御案上的奶汁啜了一口,清了清喉嚨,對二位欽差說:“當著眾大臣的面,說說你們的經過吧。”拿眼掃了一下殿內的大臣,咦,戴衢亨怎麼沒來?“明東。”
張明東就侍立在一旁:“奴才在!”“你上午可去戴衢亨的府邸了嗎?”嘉慶帝漫不經心地問。“回主子的話,奴才當然去了,奴才還在戴府品嚐了萬歲爺賜給他的上等好茶呢。”兩個人這邊正低聲說,外面的執事官高聲通稟:“大學士戴衢亨覲見!”
“傳旨,快快進來吧。”嘉慶帝對二位欽差打量一番,說道:“朕見你們都消瘦了些。”託律和初彭齡趕緊叩頭。託津道:“臣等彈精竭慮是應該的。只是,臣有一言,萬歲在宮中勤政得很,叫做臣子的我們怎麼敢懈怠呢?奴才說句私心話吧,奴才早就想為這事上個奏本,奉勸萬歲爺定要做長期打算,要愛惜身子,或許奴才不知上下,但,一聽說,萬歲爺每日辦事都到夜裡二更天。奴才想,萬歲爺已不是當值壯年,已過五十壽辰的人了,不必如此日夜宵旰了。萬歲一身繫著億萬百姓的安危,要多多節勞才是。”說這話時,初彭齡把頭埋得很低,心道:像這些有明顯的奉迎的話,自己是說不出來的。
“朕何嘗不想享福?事情太多,不能不如此啊!”嘉慶帝目光低迷一會兒,感到,果如託津所言,眼皮沉重,渾身覺得有些不自在。以後,是要注意身體了。心想,等這事一完,無論如何,也要走出宮裡,到圓明園好好地休息一陣子。想到這,嘉慶帝目光閃爍一下,抬頭望著白雪皚皚的宮院,慨然說道:“朕自繼位以來,苗事起,海事起,待一切平定下來,這年年水患,水患年年攪得朕寢食不安,安敢高枕無憂。託津所言,甚合朕意,朕以為,只有朝廷大臣各個勤政愛民,朕也就寬心了。可是,實際情況不是這樣,有的衙門表面看來相安無事,可一旦出起事來就不小,頭幾年的假印案、盜印案層出不窮,這都是各衙門沒有勤政的結果。朕想,做君的要懈怠一天,做臣的就有可能以十天來抗之;做君的要休養一個月,做臣的就以一年來抗之。如此吏風盛行,朕怎敢鬆懈呢?”
嘉慶帝頓了頓,見眾大臣們個個有些面紅,沒有誰起來反駁,愈加想多說幾句:“禮親王昭槤曾轉贈給朕幾副對聯,說是翰林院的編修、御史吳賡枚所寫,此人已於嘉慶十三過世了。其中有一副是這樣的,‘有與債,盛衰之本;勤與惰,成敗之原’二語,可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