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盡頭現出了一座龐然大物,那是座高聳城牆,連綿不盡,矗立於一片平野之上。馬上乘客也再次提起嗩吶,鼓氣高鳴。
“嗚……嗚!嗚……嗚!”天黑地沉中,嗩吶響徹雲霄,北國城牆也張開了大嘴,嘎嘎絞響中,面前一道吊橋緩緩降下,將白馬吞落了肚中。
“駕駕駕駕駕!”元宵深夜,蹄聲震地,京師正南第第一門開啟,城門裡奔過了一匹快馬。它來勢好急,先過“永定門”,再進“正陽門”,後至“承天門”,最後斜身向右,轉向“東直門”疾奔。
“戰報!戰報!前線戰……報!”
正統十一年正月十六子夜三更,東直門大街來了一匹白馬,咴咴人立,馬上乘客滾落鞍下,朝著一座硃紅大門奮力拍打,焦急大喊:“霸州軍情……前線戰報!”
“霸州”二字一出,門內頓時有了動靜,但聽腳步聲雜沓,隨即“轟”的一聲大響,硃紅大門開啟,數十名官差呼嘯而出,左右衙役夾住了馬上乘客,三步並作兩步,直朝門內狂奔而去,口中不住高喊:“馬大人!馬大人!霸州大戰有結果了!”
三百里加急傳牌到了,這封文書由“勤王軍、驃騎營”右都督“德王”朱薊親手彌封,經三百里夜路,十處驛站,如今總算抵達了京師,即將面交“兵部尚書”馬人傑。
眼前的硃紅大門,正是方今朝廷軍機第一重地,兵部衙門。至於這匹馬“大食天馬”,則是天下驛站裡第一號快馬,由北直隸的“留守軍”看管飼養。
大街忽然靜了下來,驛使在大批官差簇擁下,已然奔進了兵部。白馬呆呆站在門口,眼見主人走進了硃紅大門,便也想尾隨進去,誰知大門卻轟然關起,像是不歡迎他。
白馬咴咴低鳴,模樣像是很難過,它徘徊大街,正想自己覓路回家,忽然又是“轟”的重響,兵部衙門二度開啟,只見戰馬一匹又一匹給人牽了出來,有青的、有黃的、有花的,一時之間,銅鑼聲大作,數十名官差從門裡奔出,一個個翻身上馬,厲聲道:“走!”
噹噹噹!噹噹噹!東直門大街敲起了銅鑼,但見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到處都有快馬賓士,好不熱鬧。白馬又驚又妒,便也想跟著奔跑玩耍了,哪知主人卻不見蹤影,正咴咴氣憤間,忽然馬背也翻來了一人,耳邊傳來了熟悉的嗓音,催促道:“快跑!”
白馬昂首歡鳴,模樣神氣,便在主人的催促下,直向北方的“安定門”而去。
轟隆隆!轟隆隆!京師正南第一門,便是“永定門”,正北第一門,則是“安定門”,出了這座門,便是懷柔縣。那兒有座寺廟,稱為“紅螺寺”,廟裡睡了一個人,他姓朱,單名一個“炎”字,人稱“正統天子”的便是他。
半個時辰後,白馬行將抵達紅螺寺,屆時,“正統天子”便會揉著惺鬆睡眼,給人從睡夢中搖醒,之後五輔六部、五院寺卿,人人也都會從暖被窩中爬出來,急至紅螺寺面壁,等他們面壁完了,天也差不多全亮了,那時不論是東直門的乞兒,還是紫禁城的貴婦,人人不分貧富貴賤,都要不約而同“咦”個一聲,覺得這個天下有些不同了。
噹噹噹噹噹……
“走!‘駕!’、‘快!’”東直門街上敲鑼打鼓,人聲鼎沸,兩條街口外卻是靜悄悄的,那兒百姓猶然安睡,渾不知天下即將爆發大禍。
沉沉死寂中,忽然有了聲響,聽得火石喀喀搓打,西北角一處窗啡亮了起來,總算有人給吵醒了,那兒的二樓處坐起了一個身影,一名百姓推窗望外,朝東直門大街察看。
大半夜的,朝廷又不知在施行什麼德政,當真擾人清夢之至,那人打了個大哈欠,隨即又返身進屋,提了一盞油燈過來,放上了窗簾。
燈火照亮了面孔,只見這名百姓約莫五十來歲年紀,身穿酒保服色,再看他頭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