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楊肅觀的那封信,而是因為他變了,十年水瀑歷練,他已經脫胎換骨了。當他心生悲傷,不知掩飾之時,非只武林高手能察覺異狀,連身無武功的人也能知道他的身分來歷……
那街邊的男子無名無姓,他並不孔武有力,也未曾攜刀帶劍,可他像極了那幫傳聞中的人物……好似叫“劍”什麼“神”……還是“劍”什麼“王”……
當……當……當……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鐘聲,終於午夜了,盧雲卻還睡著,雖然聽得鐘聲,卻只緊了緊他的長袍,兀自轉了個身。
閒雲野鶴的第一個好處,便是可以沒天沒地的睡覺。無妻無子,孓然一身,睡覺時乃不知有天有地,遑論日升月降?正痛快酣眠間,忽聽“兜兒”一聲喊,布莊門口停下一輛馬車,那車輪剛巧不巧,卻恰恰壓在盧雲的影子上。
像是狗尾巴給踩中了,盧雲雖是睡眼惺忪,卻還是從大氈下軍開了眼。他眯眼來瞧,卻見街邊停下了一輛馬車,耳中聽得女子的話聲:“紹奇,你們先回去吧,我得下車去買幾錠布。”
“娘!”車中傅來兒童的歡笑:“我今晚要去提燈,你可別忘了!”
午夜時分,有人打擾盧雲睡覺了。馬直駛離,大街再次安靜下來,盧雲也醒了,他將手暖暖窩在自己的袍子裡,默默瞧望地下,但見街邊走來了一雙翠黃繡花鞋,踩到了自己的影子,看那腳踝好生纖細,當是方才那名婦人了。
叩叩叩,繡花鞋兒轉到了布莊門口,聽得鞋兒的主人敲了門,輕輕說道:“店家,我來找幾錠布,勞駕您開門。”
似曾相識的嗓音,客客氣氣,禮數周到,依稀在哪兒聽過。嘎地一聲,布莊老闆總算開啟了門,哀嘆道:“楊夫人啊!整整等了你一個晚上,你可總算來了啊。”
燈籠照下,麵攤的盧老闆張大了嘴,他仰起頭來,望向門前的楊夫人,她素面未施脂粉,卻得丹桂之芬,不必花滿月圓,卻已一派韶華。在那寒夜之中,她微微回眸,見得麵攤老闆緊盯著自己,卻也不曾失了禮,只是眨眼而笑,隨即轉身入門。
容顏如火,熱汗急流,盧雲口中徐徐吐著暖霧,他望著空蕩蕩的布莊大門,久久不動。
咯地一聲,竹凳翻倒在地,當代劍王離座起身,漫天雪花中,他斜目瞧向布莊大門,提起右手,將大氈向上一揚,這一刻的他,望來真是俊極了!
第八章 舉案齊眉
“唐王爺……送了,張三輔……送了。”面前提起一隻硃砂筆,就著名錄劃落,但見一個又一個名兒給紅筆勾消,聽得趙老五道:“楊五輔……送了,伍爵爺……送了,何宰輔……何宰輔呢?”
黃臭臭的帖子拿來了,飄著一股糞味,眾人撇眼去望,登見陳得福滿面通紅,躡手躡腳地奉上喜帖。嚅嚿地道:“小黑剛才尿到了喜帖上……”
肥秤怪登時一耳光打落,怒道:“豬生狗養的畜生!老子操你媽!”陳得福顫聲道:“師伯祖,你……你罵我娘!”肥秤怪怒道:“不能罵麼?敢情你是皇后娘娘生的羅?大家揍死他!”眾人團團圍住陳得福,拳打頭、腳踢肚,後臀則給狗咬。
一名男子舉著長劍,對著腳地板刺入,嘖地一聲,苦嘆道:“物以類聚、獸以群居啊。連送個帖子也能拖條拘回來……”
忙了一整天,華山門人總算回到了紫雲軒。郡王爺們除了“臨徽德慶”四大王,閣臣裡除了何宰輔,楊五輔兩位,其餘文武百官大致給送得齊全了。眾弟子們有的玩了一夜,有的給派了苦差,此時便同來趙五爺爺房裡閒聊。
近幾年西北大亂,每逢戰火阻塞道路,玉清觀眾弟子每逢回不去華山,便來紫雲軒落腳,幾乎把這兒當成了家,趙老五輩分甚高,國丈更為他準備了一處房舍,專供這位長老起居。
瓊家是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