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嘖了一聲,將盧雲扶起,說道:“這位公子,你醒醒,該回去啦!”
盧雲張開雙眼,只見廳上空空蕩蕩的,賓客已都告辭,只有一名家丁扶著他,盧雲斜眼看去,那家丁卻是當年的舊友阿福。
盧雲吃了一驚,酒醒了大半,天幸阿福看向一旁,二人並未正面相對。盧雲怕給人認出,當下急忙起身,舉袖掩面,勉強走了出去。只是酒喝得多了,猛地一陣頭暈,雙腿一軟,竟爾滑倒在地。
阿福皺眉道:“這位公子,你可還成嗎?要不要請人送你回去?”
盧雲倒在地下,搖頭道:“不了……我歇一會兒就成……”阿福低聲咒罵:“哪來的醉鬼,真煩人。”走上前去,便要拉他起來,那盧雲卻不爭氣,忽地噁心嘔吐,只弄得偏廳腥臭無比、滿地骯髒。
阿福慘然道:“這位公子你趕快走吧!不要弄得我們這兒亂七八糟的!”其他幾名家丁見有人倒在地下,便也圍攏過來,議論紛紛。眾人正嘈雜間,忽聽一個女子嬌柔的聲音道:“你們去倒杯茶來,讓這位公子歇一會兒。”
這聲音好不嬌柔親切,卻讓人心中一震。盧雲趴倒在地,偷眼看去,卻見一名美貌女子朝自己望來,他心頭大震,那女子清麗絕俗、淡雅宜人,不是顧倩兮是誰?
盧雲本就不願見顧家小姐,何況他這時滿身汙穢,醜態畢露?他急忙舉袖遮了頭臉,嘶啞地道:“多謝小姐好意,在下已然好些了,這就告辭。”說著站起身來,背對著眾人,急急往廳外奔去。
彼倩兮見他舉止好生無禮,料來醉酒未醒,卻也不以為意,便輕聲道:“公子酒醉未醒,行路時請多小心。”
盧雲聽她這麼一說,霎時之間,憶起兩人在揚州分別的情狀。他一時悲從中來,不禁淚如雨下,只把頭低了,疾疾衝了出去。
一名家丁道:“這人好生古怪,醉成這幅德行,真是莫名其妙。”顧倩兮看著盧雲的背影,也是搖了搖頭。
盧雲一路東倒西歪、高高低低,好容易才闖出顧家大門,他獨個兒站在街中,黑夜幽深,難辨方位,也不見伍定遠的蹤影,他長嘆一聲,索性找了處街角,逕自躺平,此時他心中愁悶,遠遠瞅著對街顧家大門,明知心上人近在咫尺,但貴賤相隔,卻叫他情何以堪?相別年餘,顧倩兮早已是無數名士心儀追求的才女,自己卻仍是窮困潦倒的逃犯,言念及此,盧雲胸口發悶,只想立時便死。
忽然一人向他奔來,喜道:“太好了,這可找到你了。”盧雲睜眼一看,卻是伍定遠的管家。那管家道:“老爺吩咐,叫我過來接公子回家,老爺說他今晚有應酬,恐怕不回府了。”
盧雲點點頭,心道:“難怪我在宴席上找不到伍兄,原來他自去交際了。唉!我到處給他惹禍添憂,他還這般待我,也真難為他……”盧雲任憑管家將他扶起,一同回府。
第六章 火貪一刀
打從顧家壽宴後,盧雲竟似變了個人,整日都在市坊酒肆裡鬼混,連校場也不去,每月餉銀倒不曾少領分文,盡化為美酒落肚,伍定遠看在眼裡,自是忿怒,只是他公務纏身,難以管涉,有時忍不住責備他幾句,見了盧雲那幅掉兒琅當的神氣,也知道無法可施。
這夜盧雲又喝得醉醺醺的,滿身酒氣的回到制使府中,此時天色已晚,盧雲不想歇息,一人拿著酒瓶,獨自坐在院中,怔怔出神。
正醉沈沈之際,忽聽書房裡有人說話,卻是管家的聲音,只聽他道:“這位盧公子做事也太輕浮了些,每天不上工也就罷了,那馬弓手的餉銀倒也照領不誤,整日喝酒玩樂,看他一臉讀書人的樣子,真不知他書讀到哪裡去了。”書房中另有一人,聽來頗似帳房的聲音,說道:“這個盧公子好像是我們老爺的救命恩人,老爺這麼縱容他,也是想報答他的恩情。”盧雲聽他們說到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