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驚,沒料到他陡出此問,一時乾笑道:“回老爵爺的話,晚生四十過一。”宋公邁微微頷首,不置可否,轉頭朝胡夫人看了一眼,又道:“賢夫人芳華幾何?”
胡志廉更是一頭霧水,喃喃地道:“拙荊方過三十,爵爺……您……您何出此問?”
宋公邁嘆了口氣,目光凝向胡正堂,幽幽地道:“很好,你們夫妻倆年少,還能生孩子。這位正堂,便當他沒來過這個世上吧。”滿堂眾人聞得此言,無不詫異,胡志廉也是目瞪口呆,一旁胡夫人又驚又怒,顧不得宋公邁身份崇隆,大聲尖叫:“你這老不死的,胡說什麼?”
胡夫人放聲怒罵,宋公邁倒也沒動怒,他伸手指向那張坍裂木桌,淡淡地道:“孩子們,你等想要插手此事,宋某無法勸阻,只能提醒你們一句話……”他頓了頓,斜目朝眾人撇去,低聲道:“日後抄家滅族之時,可別怨我不曾提醒在先。”
彷佛寒風吹過,滿堂眾人盡皆寒噤。這幾句話若是出自高天威的口,沒人會當回事,但說話之人是宋公邁,向有見識素養的耆宿。一時之間,四座靜謐無聲,無人敢答一字。
啪地一聲,摺扇亮了開來,“紫雲軒”三字如花朵綻放,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主人翁三分嬌、七分貴,瑰麗秀雅,頭上扎著紫網巾,正自輕搖摺扇。聽她淡淡地道:“多謝宋爵爺提醒。不過天下能抄我瓊家的人物……”她煽了煽涼風,微笑道:“怕還沒有生出來。”
這是句傲氣絕倫的話,但也有她的憑藉。紫雲軒,天下第一書齋;瓊武川,當朝功臣國丈,瓊家是皇室姻親,滿朝文武出身紫雲軒的不知凡幾。這樣的大豪門,豈同朝不保夕的尋常人家?
眾人聞言,都知瓊芳這件事已然管到底了,想起瓊武川的勢力,精神無不為之一振。
宋公邁聽得此言,只點了點頭,提起茶碗去喝,突見茶水從他的嘴角溢位,竟已朗聲狂笑起來,他功力深厚,便這麼一發聲,堂上眾人心頭怦枰跳著,臉上無不變色。宋公邁放下了茶碗,他斜覷著瓊芳,靜靜地道:“小閣主啊小閣主,過去幾十年來,要說權勢薰天、手掌生殺大權的人物,老夫見得還少了嗎?”霎時袍袖一拂,厲聲道:“聽過‘江充’麼?”
江充二字一出,堂內三十歲以上的莫不發聲驚呼,人人向後急退,只聽咚咚聲響不斷,堂內桌椅盡皆翻倒。眾人驚怕似鼠,瓊芳卻神態如常,但見她環顧群英,伸手輕揮,叱道:“住了!區區前朝舊臣,諸君何懼之有?”將門虎女,說話時直視宋公邁,凜然無懼,果是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雄。
宋公邁給她瞪著,也是毫不在意,他伸手指向胡志廉,道:“少閣主年方幼稚,不解政務,你是景泰榜眼、兩朝臣子,你來告訴她,江充是什麼人?”胡志廉給這麼一指,委實涼了半顆心,他縮頭吞沫,寒聲道:“此人曾為十八省總按察,心機手段當世無匹,稱霸朝廷足達三十年,剿東廠、滅匪寇……位列三師三少,官至太子太師……”他解說良久,終於頓了口氣,總結道:“此人實乃開國以來,第一大權臣。”
宋公邁微微頷首:“照啊……好一個第一大權臣,只是侍郎您說,太師他……”
“今安在?”
聞得此言,滿場老將全數噤聲,無論是滑稽如肥秤怪、沉穩如傅元影、狂妄如高天威,皆已低下頭去,連蘇穎超年歲不足而立,也是怔怔喟然。
人世間滄海桑田,其之變幻無常,豈三言兩語能盡?前朝第一權相,如今銷聲匿跡,不聞聲息。足見富不久盈、權不足恃。人人默不作聲,瓊芳卻只別開頭去,自行煽了煽涼,倒不知她心意如何了。
宋公邁不去理會瓊芳,只靜靜地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涉入王權政爭,便如闖入鬼門。莫道什麼五彩火鳳、鐵卷丹書,真要遇上大政爭,都只累贅無用,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