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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部分

這也是平日裡不常見的神情,他卻覺得熟悉,仰首向天思索了一下。

雲天之上,忽有青春少艾的女子,自數十年前的回憶裡姍姍而來,俯下臉來,微蹙著眉看他。

“喂,你怎麼了?死了?”

她抬腳踢了踢他,險些踢碎全身骨頭都要散了的他,他呻吟著睜開眼,在四面亂閃的刺眼陽光中看見女子亮而明烈的目光。

“別動……別動……”

真的不能動,雷動那個好戰狂太狠,打起架來和轟炮似的,非要把對手和自己都轟碎了不罷休,十強前五有時也互相切磋下,但好歹都是一代宗師,珍愛羽毛,誰也不會像鄉野匹夫一樣去拼命,只有這個雷動……見鬼的雷動。

他現在隨便動,會散的。

女子不動了,偏頭看他,半晌直起身道:“男女授受不親,我怎麼能呆在你身邊?走了。”

他不動,走便走,他就這麼躺著,太陽曬幾天雨水淋幾天,也便好了,頂多留點小病根。

過半晌她卻回來了,還帶了人。

“不能動是不是?”她蹲著,眼睛在日光下一閃一閃,喜滋滋道,“我這幾天心情好,所以決定救你。”

她命人砍了樹,做了棚子,蓋了篷頂,做成一間風雨陽光都能遮擋的小屋。

他道謝,她昂著頭走出去,得意的道:“愛護子民嘛,我要母儀天下。”

後幾日她派人送飯,有時自己也來,坐在他身邊,聽他說些江湖逸事,少女淡淡的香氣混雜在四周原生樹木的木香之中,不知怎的他辨得清晰,有時沉醉的嗅了嗅,覺得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好聞的味兒。

他自幼家貧,受人欺負,歷經辛苦拜入師門,師門有大無上心法,非資質極佳者不能學,而且學的人必須一生持戒,等同做和尚或太監,師門中不乏資質上佳者,卻有人不願意放棄這男女之慾主動退出,最後他和他師兄二者選其一,他自知不如師兄資質,於是,他殺了師兄。

童子功也便練了,師傅諄諄教導,女子如火,必焚此功,千萬小心,所以多年來他清心寡慾不近女色,女子的香軟和美好,於他是隔岸的火,遠遠看著,便要心生戒備,躲避不及。

然而一場決鬥,癱倒在地的他再不能拒絕一個女子的靠近,而那數十年未曾接觸過的新鮮的香氣,慢慢淘洗了數十年清靜淡漠的心。

她性子不好,和他相處幾天他便明白,她時常趕了牛車轟隆隆奔上山,牛們被她驅趕得慌不擇路連連失足,趺落山崖發出悽慘的嚎叫,她坐在車上哈哈大笑,探頭對山崖下道:“和我擠,去死!”

有時採了花,奼紫嫣紅的捧進來,他剛為那般人比花嬌相得益彰的美驚得目光一亮,她卻突然將花束踩在腳下,狠狠的踩,直至花爛成泥,猶自恨恨不休,“什麼群芳齊放?最討厭最討厭!”

他怔怔看著,她怎麼那般憤怒?可她即使那般憤怒,也是帶著煞氣的美,張揚耀眼,和他見過的那些溫婉和靜平淡無味的女子們都不同。

她對江湖上的事很感興趣,常問個不休,他問她一個貴族小姐為什麼喜歡這些,她彼時託著腮,慢慢道:“因為我以前沒有見過,以後也更加沒有機會見了。”

他聽得心中跳一跳,問她:“為什麼?”

她直起腰,走出去,對著山谷喊:“因為我要母儀天下了!”

他聽著,不過笑一笑,哪來的母儀天下?這孩子真是個瘋女子。

然而那是真的。

半個月以後,他知道了那個“母儀天下”。

那一夜暴雨傾盆,小屋不耐強勁的雨勢,篷子被整個掀掉,滿地雨水盈尺,他從床上慢慢坐起,伸個懶腰,心想反正早就好了,硬賴這裡裝不能動幹嘛?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