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以她的性子,疑問並試圖追索是必然的,然而當那個“長孫無極”飄進雅蘭珠寢宮手掌拍下的那刻,她立即確定這個是假的。
窗戶上映出的無極手掌,過長,她對長孫無極的手熟悉得很,哪怕一個影子也辨得出。
她從未真正懷疑過長孫無極。
政治人物的政治考量是必須的,從長孫無極的角度來考慮下面對國家利益他會做何種選擇,是一種下意識的想法,她登基為大宛女帝之後,長孫無極便時常有意無意的和她說起為君為政之道,養成她遇事先政治考量,大膽懷疑小心求證的習慣。
但她沒有認為長孫無極真會那樣選擇。
還是那句話,情敵都沒有下手,何況雅蘭珠?
他對於國家利益和她,也許未必將她放在第一,但一向是盡力平衡,從不願產生衝突。
你之心意,我心知。
我之心意,你可知?
正如荷池那一番對話,她只對長孫無極不客氣,並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因為想看他更飽滿的活著,不想讓他的世界只有孟扶搖。
只有孟扶搖,將來她若離開,他要如何熬過漫漫長生?
一個人的世界太貧瘠,完全被一樣東西佔據,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不希望他墮入那樣的噩夢裡。
噩夢……
寧可,換我來做!
扶風海寇 第十章 苦難逃奔
孟扶搖在一片混亂的奔行中,斷斷續續想起這些事,漸漸便覺得遙遠了。
到得後來,這些閃回的思緒也很少了。
她東奔西跑不辨方向,最後也沒了方向,甚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跑了多久,一開始她好像跑進了某處山中,在那裡養了幾天傷,傷還沒好,某夜聽見嘈嘈切切的人聲,突然便覺得不安,跳起來便又跑走。
她出來時身上沒錢,聞見瓜田菜地的味道便竄進去,摘瓜掰玉米,一路將西瓜嘭嘭嘭的拍過去,保準還能挑個好瓜。
掰玉米她很貪,熊瞎子似的一掰一大堆夾在腋窩下,但是隻順著一棵拔,絕不真像熊瞎子一樣掰不了多少玉米卻將整片地糟蹋。
玉米有的還在灌漿,不太熟,啃起來乳白的漿汁順著嘴角流,滋味澀澀,那種澀澀的味道感覺有些熟悉,她停住,抓著玉米仰首向天,想了半天想不起來什麼,摸出一顆藥吃下去,藥不多了,她得省著吃。
吃完之後又想,很久之後隱約間聽見有人對她說:
“世人苦苦執念於得到,為此一路奔前,其實得到就在近處。”
這話對啊,她擊節讚賞,繼續啃玉米,啃完也便忘記了。
啃膩了玉米,她想吃肉,過山時便打獵,一山的野獸給她驚得狼奔豕突,不過有時候是她狼奔豕突——她會在獵獸時突然頭痛發作,那時她便捂著屁股撒腿就跑,經常還被野豬啊狼啊追得上躥下跳,最危險的一次追掉下了山崖,她掛在山崖上的樹上美美睡了一覺,醒來時頭不痛了,聽見有人問她:“睡飽了?”
睡飽了,她神清氣爽伸了個懶腰。
那誰又對她說:“怎麼瘦了這麼多?”
是啊,她摸摸臉,好像是瘦了?想到這裡她很不滿,一個箭步跳上崖,將守在崖邊不走還想吃她的野豬給吃了,一個人啃了一條後腿。
野獸吃膩了她想吃炒菜,路過市阜時便仔細聞,誰家菜香濃郁便闖進去,大馬金刀坐下來便吃,吃完一抹嘴,在人家堂下石板地拍一掌按個手印,準備將來還錢。
至於錢哪來,她沒想過,總覺得憑她這麼聰明,遲早會有的。
她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好像心裡有兩個希望,好像兩個希望是衝突的?哎呀怎麼那麼麻煩?那就走吧。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