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惜桐在盧草被送走後幾天,悶悶不樂地躲在房裡不出門。她躺在床上深切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因自己這種隨意的個性──為了想看煙火,竟不顧生命危險,不但差點害自己身陷重圍,還害盧草下落不明。
唉……這個時空不是自己從前生長的時空,這裡的人事都異常拘謹,人人都是兢兢業業地活著,遵守各種以現代人眼光看來相當可笑的規矩,她從前不以為意,認為隨性而活才是有個性的事兒。但經此教訓,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融入這個時空,再也不能任性而為,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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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謝師的日子。
由於前世已有的底子,惜桐學說評書很快就上手,甚至超過比她早入門的師兄們,若不是師傅考慮到其它師兄的感受,一直把她留在身邊學習,不讓她太早出師,其實她早就已經達到,可以外出獨立拉場子說評書的水平。
師孃曾私底下告訴她:“你師傅那麼多的徒弟,就你最出色,你不但能變音,還能變口說不同地方的方言,這一點是其它師兄們趕不上的地方,可惜了你是女子,不然你師傅還真想把掌門人的位子傳給你。”
對,她師孃知道她是女兒身;不知是不是上輩子太少人關心她的缺憾,這輩子她一直很貪心地想從女性長輩身上得到疼愛,所以在入門沒多久,就主動告知師孃她女兒身的身分。而師孃也真的疼惜她,把繪畫的本領一五一十地教會她。
當師傅知道她是女子時,臉色變得很難看,原本以為他在生氣,沒想到師傅是因可惜她不能接下師門;但他還是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給她,一直等到大師兄、二師兄要出師了,才讓她也一齊‘入擺知’──舉行謝師宴,宣佈出師。
和拜師時只請一兩桌酒席不同,擺知時少說要十幾桌,廣請所有和師門有關的前輩們、師兄弟等人;由於評書界擺知的年限沒有一定,完全是憑各人本事,誰先學全、誰就先出師,所以她的出師,可羨慕死了上面幾個比她早入門的師兄,還好她的本事紮實,讓人心服口服,所以師門裡沒人對她不滿。
在請完謝師宴後,大家酒足飯飽,相偕離去之後,師傅把她叫進屋裡,讓她在供著神座、牌位的供桌前跪下;供桌上還擺了一個金漆的茶盤,裡頭放著一塊大約十公分大小的‘醒木’──用來拍桌子,引起大家注意;一把摺扇──用來加強語氣,製造氣氛;一條手帕──擺門面好看,也可擦擦汗。
接著對她說:“從今天起,你就可以離開師傅,外出單獨拉順兒──開場子,賣藝謀衣食,從此算是師傅的真傳弟子,在評書界裡就有你車雲桐這號人物了,你可要記得,這個名字是為師按著評書的祖宗源流──三臣、五亮、五茂的支派,幫你取的名字,你切不可讓這個名號沾塵、蒙汙。”
“徒兒省得!徒兒給師傅叩頭!”跪在地上的她磕下頭。
“好,為師現在要傳你本行的規矩、行話、暗語,還有最重要的‘盤道問答詞’;你這知道這些問答詞之後,將來你在江湖上行走時,遇上同行,還有那些攜人傢伙──沒收你用具、想確定你是不是師出有門的同道中人時,你就知道該怎麼應答,才不會讓人給欺負。”
因為‘說評書’這行,非常講究‘師出有門’,若不是真正拜師學藝的人,是不可以正大光明地說評書,這才會有所謂專門找麻煩的人來問師門。
師傅把那些對答辭說得很慢、很清楚,惜桐仔細記下,再行三叩首行謝師禮,才算真正的出師。雖捨不得離開師傅、師孃,因為她再也不能去師門,無所事事地晃悠了。
不過,學有所成,她也很開心,第二晚上就要大家在院子裡,搬張桌子,模仿場子裡的樣子,擺上長板櫈,抱來暖爐、火爐生火,在一片和樂溫暖的氣氛下,請大家聽她說書。額娘、嬤嬤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