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樹微微一怔,細思片望,反問道:「宣城老者是為何人?」
「靜湖大宗嵇思勰。」
秦鍾樹說道:「兩霸並尊,荊南可存,嵇思勰以此遊說他,袁隆義遂有此行。」
徐汝愚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能知靜湖之秘者,絕非普通世家子弟。時至今日,你仍不願言明身份,令江寧諸公如何信你?」
秦鍾樹臉色一滯,緩緩垂下頭來,輕嘆不語。
徐汝愚回到原先的話題上,自顧說道:「靜湖以漢統存續為己念,雖言不干涉天下勢力之爭,卻做些讓人惱得也惱不得的事來。」
宜觀遠、梅映雪俱是出身靜湖,可不是讓人惱得惱不得。
徐汝愚繼續說道:「月前,我與霍青桐在蕪州相會,世人皆猜霍氏欲將荊北城池讓於江寧,江寧與南平各據彭蠡湖之側。江寧力不足以侵南平,南平精銳多在成渝,也不能侵江寧,兩家各取守勢,自安於境。嵇思勰看我是那種不安分守己之人,遂請袁隆義,要求江寧立三家不侵之盟約。應該是這樣吧,袁隆義今夜約見,我卻避在此處飲酒。」
秦鍾樹臉上現出頹唐之色。
袁隆義今夜若能與徐汝愚相見,必言三家盟約之事,形勢之下,徐汝愚不能拒也。
江寧雖然在北線有諸多動作,惟可肯定徐汝愚絕不會輕易對東海用兵,撲朔迷離之下,則掩藏著針對南平的陰謀。如果允袁隆義之議,徐汝愚先前的謀算皆有可能落到空處。不僅如此,若是三家約盟真成了事實,即使江寧沒有北向的野心,東海也會視江寧為最大的威脅,陳預與外系將領之間的矛盾就會暫時遏制下去,徐汝愚先前對東海的謀算也就落到空處。
徐汝愚不能與袁隆義相見。
秦鍾樹初見袁隆義現身驛館便想通此中關節,遂急於求見徐汝愚,以為憑這番見解,阻止徐汝愚與袁隆義相見,當算為江寧立下奇功,又能驚懾江寧眾人,如此看來,真是太自負了,且不論徐汝愚,江寧諸公也都是眼明若燭之輩,哪容得自己到堂前指手劃腳?
秦鍾樹想到這裡,心裡又生疑惑,暗道:徐汝愚洞明一切,今日在堂上的舉動又是何意?惱我越俎代庖的張狂,還是別有深意?
徐汝愚輕輕將畫捲起,取出一根青綢帶束系,滅了手中的火燭,一切又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秦鍾樹抬起頭,臉上露出堅定決然的神情,說道:「這一切又與巫青衣何干?」
徐汝愚將眸光投在秦鍾樹的眼裡,秦鍾樹只覺眼前有著微弱的青色光芒。
徐汝愚說道:「你可知曉,我父曾列天機雪秋門下。」
秦鍾樹怔在那裡,不敢相信徐汝愚所言,但知徐汝愚無需虛言,瞪大眼睛盯著夜色裡徐汝愚模糊的臉。
「容氏本是舊朝皇族元氏之旁支,為元氏隨扈之族,雖然身體裡流著與舊朝皇族相近的血液,卻是為了拱衛舊朝皇族的存在。容氏每代擇一名子弟,賜姓天機,執掌舊朝樞密機構天機閣,舊朝最後一任天機閣侍便是三大宗師之一天機雪秋。天機雪秋貫通元容兩族的武學所創的千古逆流訣修的是絕情之道,修煉之人不容為他物動情,動情則功退,甚至一身修為盡數廢棄。我父雖然也修煉過此功,但是終非絕情之人,故而離開天機雪秋門下,自逐於天下,始能安心。」
秦鍾樹遲疑說道:「因為巫青衣的緣故,容雁門的功訣出現破綻?」
徐汝愚點點頭,說道:「巫青衣會來江寧,多半如此。」
「容雁門怎會授人以柄?」秦鍾樹心裡有太多疑慮。
「惟有他人力,才能使他重歸圓滿。」
「如何重歸圓滿?」
「移情為仇,其一也;香消玉殞,歸於寂滅,其二也。」徐汝愚微微一笑,說道,「容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