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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種各樣的人聲:“時時跟在廷尉大人身旁那個紫衣姑娘,是個什麼來歷?嘖,那樣漂亮的一張臉。”“呵,那樣漂亮的一張臉,卻聽說殺人不眨眼的,那是廷尉府一等一的高手,廷尉大人貼身的護衛。”

那些崩壞的鏡面隨著遠去的人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戲臺,打扮得妖嬈的伶人將整個身體都彎成蘭花的形狀,眼角一點一點上挑,做出風情萬種的模樣,軟著嗓子唱戲本里思春的唱詞,神情裡暗含的勾引卻無一絲不是向著高臺上懶懶靠著橫欄聽戲的容潯。兩人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就很近,目光交匯時,容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就在那一剎那,高臺上奉茶的綠衣女子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與此同時,一旁鶯哥的短刀已飛快欺上綠衣女子的面門,自眉心劈頭的一刀,快得像飛逝的流光,面容姣好的女子整張臉被劈成血糊糊的兩半,綻出的血濺上鶯哥雪白的臉頰,她卻連眼也未眨一眨,戲臺子裡已是一片尖叫,她聞所未聞,將短刀收回來在紫色的衣袖上擦了擦,抬頭望著若有所思的容潯淡淡笑道:“沒事吧?”他瞥眼看倒在地上圓睜著雙眼的可怖女子,皺了皺眉:“這一刀,太狠辣了些。”她認真地蹲下去仔細檢視那女子的刀口,神情無半點不適,研究半晌,道:“這樣果真毫無美感,還有點嚇人,往後我直接割斷他們的脖子好啦。”他將手遞給她,拉她起來,良久,緩緩道:“我記得你第一次殺人之後,怕得躲在我懷裡,躲了一宿。”她抿起唇角:“我終歸要長大的。”她靠著橫欄認真看他:“我會成為容家最好的殺手。”話畢臉上騰起紅色的霞暈,襯著雪白容顏,麗得驚人。他卻沒有看她,轉頭望向窗外,那裡有高木春風,陌上花繁,一行白鷺啾鳴著飛上渺遠藍天。

鶯哥無法成為最好的殺手,就好比君瑋無法成為最好的小說家,因為他倆都心存雜念。最好的小說家應該一心一意只寫小說,但君瑋在寫小說之餘還要當一當劍客聊以安慰他老爹。同理,最好的殺手應該一心一意只殺人,但鶯哥在殺人之餘還要分一分神來和容潯談戀愛。殺手絕不能有情愛,假如一個殺手有了情人,就容易遭遇以下危險,比如“你,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把他殺掉。”“好好,我不過來,你別殺他。”“你把武器放下,抱頭蹲到那邊去。”“好,我放下,啊,你怎麼,你怎麼能在我放下武器的時候使用飛刀……”然後你的殺手生涯就玩兒完了。

為了容潯,鶯哥將自己的心腸變得這麼硬,但因是為了容潯才殺人,她的心腸永遠到不了一個好殺手應該有的那麼硬。

鶯哥十九歲那年初夏,年邁的奶奶因病過世,她卻因在外執行任務,連親眼見她最後一面都不可得。回府時,容潯已將她孤苦無依的妹妹接進門。那是個涼夏,廷尉府的大院裡開滿紫陽花,她妹妹穿著雪白的孝衣,和她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淚盈盈站在白色的花叢中,懷中抱著一隻巨大的淨瓷骨灰瓶。她匆匆趕回來,仍是翩翩的紫衣,遍佈未洗的血痕,風一過,可想胭脂味猶帶殺伐的血腥。妹妹抿著唇角,神情酷似她十五歲軟弱又要強的模樣,一頭扎進她懷中,哽咽道:“奶奶想看看你,說一定要見你最後一面才下葬。”她伸手握住那淨瓷的白瓶,手心微微顫抖,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半晌,道:“讓奶奶一路走好。”

容潯不疾不徐緩步過來,看著抱住妹妹的鶯歌,輕聲道:“你累了,先回房休息。”她怔了怔,將妹妹放開,指間顫抖地仍貼住瓶身,他仔細看她:“聽他們說你三天沒閤眼了,你奶奶的後事我會處理。”話畢漫不經心回頭看了她妹妹一眼,又轉頭同她道:“一直以為她叫燕舞,沒想到,是叫錦雀。”臉上猶帶著淚痕的錦雀抬起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腳下紫陽花叢間飛過兩隻白色的蝴蝶,他捕捉到她瞪他的視線,楞了一愣。

花叢中兩隻嬉戲的白蝶瞬間燃成一簇青煙,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