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這故事的結果,結果是卿酒酒死了。回頭來仔細理一遍,似乎聞到什麼陰謀的氣息,但畢竟生性比較純潔,想了半天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儘管成親的日子就在一月後,那一夜,公儀斐卻沒有立刻回柸中準備。我拜讀過君瑋一本小說,講一位風雅公子趁夜翻牆到意中人後院,就為摘一段白梅送到她的窗前。偷得白梅一段香,伴卿入得千夜眠什麼的。而看到公儀斐一身白衣翩然落在卿家後花園的高牆,伸手攀過牆垣上一束紫色的風鈴草,我覺得,今天可能是遇到君瑋的讀者了。
可惜公儀公子的心上人並不如故事裡那姑娘那麼病弱,一貫早早入睡。園中一株高大桐樹下,卿家大小姐正兀自練習什麼舞步,偏冷的嗓音哼出的是青花懸想的調子,卻又有所不同。約莫察覺牆上有人窺視,轉身時一柄小刀於兩指間急速飛出,待看清是公儀斐,刀子已離他面門不過三寸。一個漂亮的閃身,刀刃擦著髮絲飛過,她臉色發白,仰頭望著他:“你在做什麼?”
他風度翩翩立在牆垣上,手中一串剛採下來的風鈴草,渾身所傷不過幾根頭髮:“你又在做什麼?”微微垂眼看著她:“你哼的,似乎是今日我呈給岳父的那支曲子。”頓了頓,補充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曲子是誰做的。”
說話間已從牆上飛身而下,指間風鈴草小心別在她髮間,襯得一頭長髮愈加烏黑動人。她抬頭看他,眸子裡有隱隱的光,卻只是一瞬,他的手順勢擱在她肩上,她微微偏頭看園中景色:“即便是你作的,那又如何?父親恰選中這支曲子,是他的鑑賞水平降低了。”
他唇畔笑意漸盛,俯身到她耳畔:“那更深夜重的,你哼著我作的不怎麼樣的曲子,和著專為這曲子排的舞步,是在等著誰?”
她微微皺眉:“我誰也沒等。”
他自言自語:“原來果真是為這曲子專門排的舞步啊……”
她怔了怔,冷淡神情浮出惱意,轉身欲走,卻被他一把拉住,逆著月光看過去,光影模糊之間,是一張柔軟深情的面孔:“我想要看你跳舞,酒酒。今晨是跳給他們看的,今夜,我想你只跳給我一個人看。”
這樣直白的情話真是讓一般的姑娘無從招架,但卿酒酒不是一般二般的姑娘,臉上連一絲害羞之意也無,反而鎮定地瞧著他,半晌,冷淡嗓音自喉間響起:“你說得沒錯,我一個人練了這麼久,是想要跳給你看,我的確是在等著你來。”
我覺得公儀斐每次調戲卿酒酒的目的都是在等著她來反調戲。這姑娘是這樣,氣勢上絕不能矮人半頭,就連調戲人也是,真是容易瞭解。但那些坦白的話用那樣冷冽的聲音說出,就像冰凌化成春水,淙淙自山澗流出,真是聽得人神清氣爽。
公儀斐眼底有溫度漸漸燒起來,她卻渾然不覺,泰然自若地看著他:“今夜之後,我再也不會跳這支舞。”像是要看進他眼底深處:“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跳舞。這些舞步,你代我記著吧。”
熟悉的樂音響起,很多地方不同,更加飽滿充盈,基調倒仍是青花懸想。可此時所見,卻是與白日裡完全不同的一支舞。曼妙的姿態在卿酒酒纖長的身段間蔓開,似三千煩惱絲纏在足踝,被十丈紅塵軟軟地困住,指間卻開出一朵端莊的青花來,這才是當得起名動天下四個字的一支舞。公儀斐撫琴的指尖未有任何停頓,神情卻飄渺怔忪。最後一個音止在弦端,她在他面前停下舞步,額角沁出薄汗,一貫雪白的臉色滲出微紅來。她微微垂頭看著他:“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夜,以後回想起來,也會很快樂。”
他笑著起身,輕撫她髮絲,鼻端觸到她頭上紫色的風鈴花:“最開心的一夜,應是你嫁給我。”
我久久沉浸於那支青花懸想不能自拔,覺得這是我看過的唯一一支有靈魂的舞。小時候師父教導我每一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