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多次打量過洛顯之,但之前都是側顏,此刻正對著洛顯之。
只覺近前的洛顯之,很是儒雅,有種中原傳統士大夫的味道,和崇尚道佛,寄情山水,肆意瀟灑的江左士人很不同。
謝道韞所喜歡的從來都是英雄,那種能夠頂天立地的英雄。
這與她的生活環境有關。
謝氏一門,無論是她的父親謝奕還是叔父謝安,或者同輩兄弟,都是頗有才華之人。
謝氏這兩代人,人才輩出。
每一個家族在崛起的時候似乎都是如此,會出現諸如荀氏八龍這樣的黃金一代。
謝道韞從小就生活在這種滿是才華之士的環境中,於是對此極有要求。
謝安言罷,謝道韞又是福身行禮,洛顯之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於是回謝安道:“太傅所言有理,待離貴府後,小侄便修書一封至姑蘇,央母親準備。”
謝安將一眾陪著謝道韞來看洛顯之這位姐夫的謝氏子弟從屏風後驅散。
謝道韞則坐在洛顯之對面。
洛顯之舉茶杯向謝道韞道:“道韞方才所言,頗有道理。
先前倒是我著相了。
方才我做沉思,應當迎難而上,不能眼睜睜看著先父十八年之功敗壞。
翌日我便回告陛下,接受尚書令的職位。
只要陛下不加以三公高位,或者開府儀同三司,僅僅是尚書令的職位,還算是在我的接受範圍之內。”
洛顯之的語氣帶著些許不願意。
堂中謝安舉杯,只覺頗為無語。
那可是梁國尚書令啊,雖然從品級上,不如他的三公太傅,但是權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太傅不過是個虛銜。
唯一的好處是,有三公的頭銜,皇帝可以給謝安加任何官職,而不引起官場震盪。
早在後漢時,不錄尚書事的三公就已經不如尚書令了。
在如今整個梁國中,不加其他銜的尚書令,權力絕對能排的進前十。
如果有開府儀同三司,那地位將直接躍升至前三。
在完全由士族把持的楚國時代,對九大高門來說,只要時機合適,這是有可能的。
但現在是梁國!
而且是洛有之整治了十八年的梁國!
縱然是士族高門的子弟,也不能一步登天,要擔任一些低品級官位,他們和寒門的區別在於,這些清貴的職位,通常和文史或者軍隊相關,這種職位有關係的情況下,升遷很快。
洛顯之剛剛出仕就一步登天。
可以預見的是,這不是蕭衍對他寵信的結束,而是開始,他會以一個難以想象的速度,位極人臣,權傾梁國。
即便是江左第一流高門的謝氏,也萬萬達不到這種程度。
但是洛顯之的話中,卻頗顯無奈。
任誰坐在謝安位置上,怕也難以平復這種複雜的心思。
更讓謝安無言的是,他實際上能理解洛顯之的心情。
因為先姑蘇郡公洛有之也是這般,所作所為不獨為一時,而是長觀往後。
這似乎是出身洛氏的一種執政本能,極度的遵守約定俗成的政治規則,與此同時嚴酷的打擊那些破壞規則的人。
極度守舊。
極度激進。
這兩種矛盾的特質,集中在洛氏的身上,於是造就了洛氏很多獨特的政治觀。
謝道韞卻從洛顯之的言語中,聽出了他的決心,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極致。
謝安的夫人來到堂中,用藉口將謝安叫走,堂中頓時只剩下洛顯之和謝道韞二人。
若說姬昭之世最大的不同為何,大概就是女子的社會地位,雖然侷限於社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