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點點頭,從車上跳下來。
只是臨走前,不知想到什麼,又折回身,從籃子裡撿了一把芹菜和一塊豬肉遞給他:「年節快到了,祝您來年大福,平平安安。」
對方先是一陣錯愕。
而後千恩萬謝紅著眼眶地接過了。
也不知為何,這一小把芹菜和一小塊豬肉,竟比那一整塊銀元來的還讓人歡喜些。
或許在底層人民的心裡,這年頭實在太難熬了。
報紙茶樓裡一天一個風向,文人們都跟發了瘋似四處瘋咬,槍聲砰砰不停,防空警報幾天就來一趟。
能把命安安穩穩地活下來,就已經是極難得極難得的事兒。
戰爭的勝利他們無從享受,戰爭的失敗卻必須由他們來熬。
所謂的民族大義,捨生忘死,針砭時弊,指點江山,通通與他們無關。
又有什麼,能比「收到了一位善心軍爺的年禮」這樣的見聞,更讓他們熱淚盈眶呢。
車夫拉著空車離開後,江時自己根據記憶和門牌號慢悠悠地走著找目的地。
他這樣的相貌氣場,在這條充滿俗世嘈雜煙火氣的小巷子裡十分出挑。
尤其是他還穿著一身軍裝。
神情雖然懶散,姿態卻十分挺拔,長腿筆直,邁過一群洗尿布的婦女們時,簡直就像是坦克開過泥窪地。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就是為什麼大家總說他太出挑,有時候完全就是個刺頭。
明明可以換身普通的布衣長衫,戴上灰頭帽躬身低低調調地穿行而過。
他偏不。
他就要堂而皇之趾高氣揚地走到餘家的門前,因為空不出手只能拿膝蓋隨意撞了撞門。
彷彿自己本身就是這戶人家的兒子,在外頭撿了錢所以滿載而歸。
這種行為,在幾十年後的娛樂圈粉絲群體內有一種標準解釋說法:
正主親自現身捆綁,拉餘小姐共沉淪。
而在這種時候,在這條巷子裡家喻戶曉的超人氣流量餘姑娘,第一反應就應該得是:拆cp反黑。
——然而超人氣流量一瞬間被他這種騷操作給弄懵了。
「你這又是在玩什麼把戲?」
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三個呼吸後,餘琨瑜才終於回過神,伸手直接拉著江時的手臂進了院子。
然後「啪」的一聲,把所有細碎的八卦和探尋的目光都關在院門外。
事實上,餘琨瑜最開始還以為是又有什麼新的任務下達了。
畢竟青天白日的,但凡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在正常情況下做出這麼不正常的事兒。
直到男人挑著眉毛認真地問她:「伯父伯母在不在?」
「怎麼了,又關我爹孃什麼事兒?」
「我打算跟他們提親。」
「」
身為被拉踩的cp另一方,餘琨瑜這一次不想替這個男人洗白了。
因為她現在發自內心地覺得,江時怕不是昏了頭失了智,被革命道路上的艱難險阻敲暈了腦殼。
她抱著手臂冷嘲熱諷:「你是突然瘋了嗎?」
——不是的並不是的。
餘琨瑜完全錯估了圍觀群眾對這件事的看法。
最起碼她的親娘陶瑞繡,就對江時的到來報以極其熱忱的,十分樸實的,眉開眼笑的歡迎。
幾乎是在瞅見江時的那一瞬間,她就丟下了手裡縫補到一半的衣裳迎上來,接過他手裡的雞鴨魚肉瓜果蔬菜,嘴裡叨叨絮絮:「你說說你,人來就罷了,回回都還非得提這麼些東西過來。你和琨瑜這麼好的交情,難得來家裡一趟,伯母還能缺你一頓飯的口糧不成。」
江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