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ldo;我對我喜歡的女人犯賤,應當應分,我不丟人,你又給誰當這個賤人?&rdo;
顧昀慢吞吞地回道:&ldo;果然久病床前無孝子,你這不孝的東西,都學會罵人了。&rdo;
沈易:&ldo;……&rdo;
顧昀戎馬倥傯的半生中,心裡升起過多少次走人的念頭,沈易心裡就升起過多少次&ldo;再也不管這混帳了&rdo;的念頭。他一把甩開顧昀的手,轉身就要走,心道:&ldo;你愛死不死。&rdo;
顧昀:&ldo;季平!&rdo;
他的手在空中漫無目的地抓了一把,抓了個空,手指被繃帶和傷藥綁得近乎畸形,五指都合不攏,蒼白的面板上布滿傷痕,從死氣沉沉的繃帶下露出來,一下就把沈易抓的心裡好生難受,頓時沒了態度。
沈易:&ldo;別亂動!&rdo;
顧昀輕聲道:&ldo;這兩天……東瀛肯定有使者暗中找我們接洽,重澤畢竟是文官,得靠你……&rdo;
沈易心酸壞了:&ldo;行了,別說了,我知道。&rdo;
顧昀被他打斷話音,也不生氣,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自己笑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一會,他對沈易道:&ldo;固守一家一國,成一世名將,百年後老百姓會給你封神官立祠的,吃香火為生多好。&rdo;
沈易嘲諷道:&ldo;封你個什麼?反正門神已經有了,難不成窗戶神?床神?&rdo;
&ldo;都一樣,&rdo;顧昀低笑道,&ldo;反正他們不管拜……拜哪個廟,求的都差不多……呃,升官發財,如意姻緣……還有娃。&rdo;
沈易一聽,好,這不就是騙子、媒婆和送子觀音嗎?
他心裡頓時更加悲憤了,一點也不想跟這種人為伍。
顧昀氣如遊絲道:&ldo;沈大仙,把床頭盒裡的笛子給我。&rdo;
沈易嘆了口氣,將他珍藏在帥帳枕邊的一個小盒子取了出來,裡面有一把光華內斂的白玉笛,一疊厚厚的、不知是什麼的海紋紙,還有幾柄刻著不同人名的割風刃。
這小小一個盒子裡,好像裝了顧昀所有的情和義。
&ldo;我不會死的。&rdo;顧昀指尖抓著冰涼的玉笛,心裡堅定地想道,&ldo;他們沒把我當場炸死,我就不會死,長庚的烏爾骨還沒有解,京裡還有那麼多人想找他的麻煩,我豈能……&rdo;
豈能什麼?他沒來得及想,便再一次陷入了筋疲力盡的昏迷。
千里之外,夜半三更,方府。
方欽面沉似水地坐在屋裡,沉默良久,緩緩地抬起頭,問道:&ldo;當真?你親耳聽見?&rdo;
跪在他面前的小廝難以抑制地發著抖,飛快地點點頭。
這一輩的方家當家人忽然笑起來,片刻後,他一隻手捂住了臉,雙肩聳動,不知是哭是笑。方欽曾設計呂常走上過這條路,曾想過雁王野心勃勃,或許有一天會走上這條路,萬萬沒料到,先一步上路的居然是自己的親爹。
每個文人年幼時第一次讀到橫渠先生&ldo;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rdo;的四句時,都曾動過心頭血,想自己有一天成就一世無雙國士,能力扛江山萬萬年。然而這一點心頭血,總會叫功名利祿磨去一點,光陰蹉跎磨去一點,世道叵測再磨去一點,磨來磨去,一輩子就落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