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號，下午五點。

最後一科英語考試結束，陳荀摟著坐在前排的大兄弟，隨著湧動的人潮走出澤一中考點，關係好得像是一對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學校門口擠滿了人，全是考生家長和拿著傳單準備發輔導班小廣告的。

見到學生走出，烏央烏央的一窩蜂圍了過來，在人群中尋找著各自的崽。

“小文，這邊~”

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穿著碎花裙的女人站在校門外旁邊超市的臺階上開心的朝兩人揮手。

“荀哥，我媽。”

“嗯，去吧，有空一起吃個飯。”

陳荀笑著放開了有些拘謹的大兄弟，看著他擠出人群走到女人面前，臉上的拘謹一瞬間就沒了，自信的彙報著高考的感覺。

不止這個大兄弟母親，周圍找到崽的學生家長也大多是如此，明明心裡非常緊張，臉上卻是作出輕鬆的笑臉，在詢問著崽，感覺怎麼樣？

就很真實。

陳荀以前看到過一句話，普通人的一生，只有三次決定命運的機會。

出生。

高考。

結婚。

眼下，第二次已經結束，緊張在所難免。

陳荀心不在焉的擠開人群往外走，可神奇的事發生了，他越是擠，圍上來的人就越多…

而且，全都是發小廣告的。

“同學，輔導班瞭解一下？”

“同學，我們收費全縣最低，明年上不了本科線全額退款！”

“同學，我們…”

陳荀臉一黑，我他媽怎麼就成你們輔導班的香餑餑了？

“我看上去像是沒考好的樣子的嗎？讓一讓，我不需要，謝謝，我至少六百分。”

“啊，同學，來我們輔導班吧，絕對免費，不收任何費用。”

“同學，加個聯絡方式，只要你來我們輔導班，條件好說。”

“……”

做生意，察言觀色必不可少。

對自己發揮滿意的學生，和不滿意的學生，精神面貌完全是兩種狀態。

很明顯，他們把陳荀當成後者了。

六百分還不滿意，這特麼目標是華清燕大啊，只要能拿下，不管明年能不能上去，對他們來說都是塊招牌。

一群人太熱情了，陳荀一張嘴根本說不過他們，也懶得再扯嘴皮子，從他們手裡各自拿了一張傳單，總算是得以殺出重圍。

六月的天，就像孩兒的臉，說變就變。

走出考點時還是雲淡風輕，從人堆裡擠出來就已經烏雲密佈。

把傳單揉成一坨丟進垃圾桶，陳荀又走了差不多兩百米，這才攔到一張計程車。

“師傅，金源小區。”

“好嘞。”

出租司機是個很健談的群體，他們好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沒什麼話題是接不上的。

不過今天這位師傅似乎是和那些發小廣告的產生了同樣誤會，看了陳荀幾眼，一路無話。

到了家，陳荀先行洗了個澡，沖掉一身囬氣，這才回房間翻出手機，開始回覆訊息。

首先是微信上老陳的，雖然現在人在省城，但關心的和其他學生家長沒有區別。

老陳：“考得怎麼樣？”

訊息是五點十分發來的，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分鐘。

陳荀：“跟張飛吃豆芽一樣簡單，我從未感覺如此神清氣爽【悠閒】”

老陳：“哈哈，看來一本有戲。”

秒回的訊息沒有再帶上老陳常用的微笑表情，看得出老陳現在心裡估計挺樂呵的。

陳荀微微一笑，回了個十拿九穩，微信這邊就沒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