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叩首了。他實在沒有這個叩首的愛好,在禮節兩可的場合,都儘量省心。
方應物揖拜道:“晚生方應物,見過中丞老大人。聽聞家父曾多受恩惠,晚生感激不盡,銘記五內,向來沒有機會道謝,今日便莽撞了!”
王恕微微抬手,算作還禮。方應物直起身軀,立在下首處。等候訓話。
王老大人答話道:“令尊天資卓越,心正性純。老夫自當為國推薦人才!此乃分內之事,不需多謝,事實證明老夫沒有看走眼,如此便足以欣慰。”
同時又轉了話頭詢問道:“你是從淳安來?要往何處?”
方應物如實回答:“久不見家父,心中念想,故而欲前往京師膝前盡孝。”
王恕聞言不悅,臉色凝重起來,冷哼一聲訓斥道:“年輕人豈能貪慕榮華,不安心學業?心存虛浮。將來難有成就!”
方應物感到莫名其妙,這第一次見面的老頭雖然有可能是父親的恩主,但也不能如此毫無來由的訓斥他罷,根本沒有一絲道理。
方應物忍住氣道:“老大人似是意有所指?晚生心中不明。”
王恕毫不客氣的說:“你父親中了二甲第四,可謂光宗耀祖也。正當此時,你急急忙忙前往京城投奔父親,這份心思昭然若揭,還用老夫細細點明麼?”
方應物登時氣沖斗牛,這老頭原來如此作想。他也太自以為是了,太把他方應物看低了!便頂對道:“在下還是不明白,老大人說話要仔細才是,休要叫人聽不懂。”
“你不安心在家學習。聽了父親中進士訊息,便立刻啟程前往京師,只怕是仰慕富貴。想去父親膝下做個官宦公子罷!”
方應物反駁道:“老大人說話可笑之極,剛愎自用。可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王恕不屑道:“無須多加掩飾了!老夫年已花甲,閱人多矣。你這點心思還能看不出來麼?”
方應物解釋道:“如今廟堂邪氣日盛,奸佞遍佈,一想到家父輾轉其間,晚生憂慮不已。故星夜兼程,急欲前往京師,盡己所能助家父一臂之力!”
王恕冷笑道:“越說越荒謬了,你這少年人能有什麼本事?竟敢大言不慚說去京師並助你父親一臂之力,黃毛小兒懂得個什麼!這些話,拿出來當託詞都沒有人相信!”
方應物善於言語應對,但此時也詞窮,雖然理不屈,確實是他所說的原因,但外人不相信啊!
他可算體會到竇娥的滋味了,滿腔冤屈卻無處可說,憋屈!淳安人可能會相信,但這王恕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誰能相信一個第一次出門的十六歲少年人,便可以在複雜無比的京城裡,幫助別人混好官場?
天下最出色的師爺幕僚選出來,也不敢說這種話罷。王恕這麼有能力的人,不也當了二十年外官不能回京。
方應物心裡嘆道,果然如同先前所料想的,他和王恕這種極其強勢的老頭子根本說不到一起去。
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再次行禮道:“無論老大人信與不信,在下本心在此,日月可鑑。告辭!”
“慢著!”王恕阻止了方應物,“你父親正當進取之時,老夫不能看著你去搗亂!”
方應物氣極反樂,問道:“那老大人想怎樣?”
“你不要去京師了,就留在行轅裡讀書罷!”王老大人很負責任的說:“你這等年紀,精進學問、探微求真才是正理!去京師追逐富貴權勢,只會迷失心性,毀你終生,所以不要去了,就留下專心學業罷。”
“你憑什麼管束我!”方應物簡直要暴跳如雷,這老頭也太不知所謂了罷!自己就算變成廢材,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就憑你父親要娶我王家女!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誤入歧途,更不能看著你拖累父親!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