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睜不開,而且身上官袍破碎,露出了幾段肥肉,不過已經被打得顏色發青。
方應物又仔細看了看,見這趙大人尚有鼻息,人倒是還活著,就是傷情不輕,便貌似很遺憾的嘆道:“趙大人你沒有死啊,那邊柴檔頭瞧著已經斷氣了。”
趙御史此時已心死如灰,但猛然聽到方應物這句話。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渾身汗毛直豎。他能感受得到。這方知縣剛才只怕真的閃過一絲殺機!
放縱憤怒的民眾打死他這個巡城御史,會有什麼後果?這是前所未有的破天荒事件。必然要讓朝廷雷霆震怒,進行最徹底的清查,所有企圖掩蓋的人都會被九天神雷劈的粉身碎骨!
首先要追查責任是屬於誰的?想來想去無論怎麼查,也是他巡城御史趙文煥和東廠役頭柴東聯手陷害方應物在先,這才激怒了圍觀民眾!
為什麼會有大量民眾聚集在現場?也是他趙文煥下令開啟縣衙大門,所以才導致民眾旁觀,進而引發了民變!
總而言之,那時候最大的責任是兩個死人的錯,彷彿是死有餘辜!
宛平縣有多大責任?不要忘了。是他這個巡城御史臨時借用了宛平縣大堂,是這裡的臨時最高官員,方應物只是個被勘察的被告,不能正常履行知縣職責,可以把責任直接推掉大半!
所以趙御史意識到,方應物要再狠辣一點,完全可以讓他立刻死掉!當然,就算他不死,今天這起事故也不小了。堂堂的東廠役頭被毆打斃命,欽差體制的出巡御史被毆成重傷,這足夠駭人聽聞了。
趙御史費盡全身所有力氣,將眼皮睜開一條細縫。對居高臨下的方知縣道:“你這樣對付本官,何至於此。。。。。。”
方應物傲然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值當本官來對付你?”
趙御史一時間惘然不已。。。。。。這方應物到底是於心不忍、兔死狐悲。不想看到同朝為官的自己活生生被打死,還是因為擔心一位御史被打死後。局面徹底失控,所以才攔住百姓救下了自己?
縣衙大堂一片狼藉。自從方應物上任以後,縣衙真是事故不斷。前些日子,被永平伯縱容軍士砸了縣衙大門和前庭,今天又被民變把大堂給衝亂了。
方應物正在指揮善後事宜時,張貴悄然出現並低聲稟報道:“已經遵照吩咐,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暫避到外地,五年內不要回京城。”
“嗯。”方應物點點頭,指了指地上的兩人又吩咐道:“找兩具擔架來,抬著這兩人送回去,活著的送到都察院去,死了的送回東廠去!”
張貴請示道:“怎麼送?”方應物冷笑道:“自然是大張旗鼓的送,寧可多繞幾圈,就當是遊街示眾!”
張貴心中一凜,答應道:“是!”同時在心裡頭盤算幾句,這個活計還是安排別人罷,自己就不要親自去了!
縣衙差役繼續打掃大堂,先將兩個喪門星先抬到了院外去。方應物繼續與張貴說話,忽然聽到有人輕呼一聲“啊也”。
方知縣抬眼望去,卻見四個衙役正在搬開沉重的公案,然後在公案下面發現了一個躲藏在這裡的人,只不過先前有桌布當著,一直沒被發現。
再細看,這人不是告狀的何氏婦人又是誰?方應物啞然失笑,剛才亂子一鬧了起來,焦點都在柴東和趙文煥兩人身上,倒是把這潑婦給忘了。卻沒想到她竟然無聲無息的躲到了那裡,並安安全全的亂中保身,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不可小看啊。
衙役將何氏婦人抬了過來,卻見她也閉目不醒,不知道是被剛才的騷亂嚇到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正好有人提著一桶水灑掃,張貴見狀順手將桶接了過來,把一桶水全都潑在了這何氏婦人的臉上。他今天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幹這種活了,熟練得很。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