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初十、午時、天音樂坊】
自落霜被人劫走之後,徐恪與李君羨縱然派人四處打探,卻還是一無所獲。
兩人每日都要去天音樂坊內用午膳,然而,徐恪雖每一日都見無花登臺獻唱,但無花自始至終卻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唱完之後,無花也是匆匆下臺,穿過黑漆木門,徑迴天音坊的內院。
徐恪就算想走上前去跟無花道歉,也沒有機會。他心知無花必是那日受辱之後心懷怨恨,可見無花如此冷漠,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上前。
就這樣,時日如流水一般過去,轉眼已是三天。
這三天來,徐恪與君羨每日照例都是上值與下值,君羨已漸漸熟悉了他巡查千戶的各項公務,而徐恪則是忙著追捕落霜。
依照兩人推測,救走落霜的那個人想必就是玉天音,只因整個長安城中,除玉天音之外,似乎無人有這種手段,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落霜從青衣衛地牢中劫走。
如若是玉天音劫走了落霜,那麼此刻的落霜想必就躲藏在天音宮的某個角落內。
對於該如何追捕落霜,徐恪心頭自是犯起了躊躇。若是放任不抓,十日後如何向天子交待?若是全力抓捕,可玉天音的實力,他們早已領教,無論他們帶多少兵力前往,都無異於以卵擊石。
除非,找白老閣主幫忙。
可是,徐恪每一次去神王閣找白老閣主,守門的老者卻始終是一句話,白老閣主不在。
到底是不在,還是不想見他?
徐恪心下清楚,看來,白老閣主也不願插手這一樁事。
於是,他又去趙王府找師哥李義幫忙,不過,不去則已,去了趙王府之後,難免又嚇了一跳。
原來,師哥李義為了幫他找到落霜,竟而與怡清一起硬闖天音宮,在玉天音強大的魔音之下,李義雙手受傷,胸脅間還被玉天音魔音重擊,幸虧師傅白無命及時趕到將李義救回,還親自施法為李義治傷,這才讓李義得以全身而退,且未受巨創。
見李義為幫自己抓捕落霜,竟然險遭玉天音毒手,雖被師傅及時救回,也依然受傷不輕,徐恪不禁既感且佩,他忙叮囑師哥好生休息,落霜的事不必擔憂。
李義受傷如此,自難再幫他破案,徐恪只得與君羨商量,該如何追捕落霜,又該如何破解長安城一連數月都未間斷的“黑屍命案”?
不過,兩人商議了半天,案情的突破口依然在落霜身上,而要抓到落霜,還是要從無花身上入手,是以今日正午之時,徐恪與李君羨再度走進了天音樂坊的前廳,二人落座之後,隨即點了一桌酒菜,一邊飲酒吃菜,一邊欣賞紅木高臺上的歌舞。
二人坐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見無花懷抱琵琶走上臺來。看無花面上神情,無悲無喜,無樂無愁,她也不看臺下的眾食客,只管自己坐好之後,手指輕攏慢捻,朱唇輕啟,慢轉歌喉,伴隨著樂聲悠揚,一段哀婉纏綿的歌聲隨即傳來:
只聽無花悠悠唱道:
“海棠春帶雨,花落有誰知?
佳人若有夢,夢中也淚垂。”
……
這一段歌聲,反反覆覆、纏纏綿綿,直聽得天音坊內,有幾位食客不禁放下酒杯,難得垂下淚來。
徐恪心下好奇,遂指著那幾位流淚的酒客,問李君羨道:
“君羨兄,你說奇怪不奇怪,今日這酒樓內,有人聽了無花的歌聲,竟然會流淚?”
不想,他乍一看君羨的眼眸,竟然也是淚光隱隱,徐恪不由大笑道:
“想不到君羨兄也聽得傷心落淚,這卻是奇哉怪也!君羨兄,你可是當年疆場殺敵,縱橫馳騁的英雄,緣何這幾句女子的歌聲,竟把你聽得淚溼雙眼?”
李君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