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和家人也熱情地招待了趙慶江和龐有福,尤其是娘,知道當孃的惦記在外邊打仗的兒子的心,對趙慶江、龐有福問這問那的,還給他們縫了袖口和領口,留他們和許傳領一起吃了中飯,臨走時炒了花生,塞滿了他們的口袋。他們三個高高興興地回了部隊。
自上崖一帶成了根據地,村裡就經常駐兵,什麼老四團、老六團、抗大分校,甚至還有騎兵、女兵,很是熱鬧。尤其是那些女兵,頭髮剪得短短的,帶著八路帽,扎著皮帶,走路胸挺著,很是精神。她們還常演戲,用柳條碳畫眉,用豬油調的油彩畫臉,演的戲有光說話的《雙喜臨門》、《大變工》,有有說有跳的《抗屬真光榮》、《愛護根據地》,很是新鮮。這些當兵的早上聽見吹號就起床,跑步、上操,上完操就用鍍了搪瓷的鐵碗吃飯,吃了飯就練兵、上課,晚飯後還搞跳高、跳遠什麼體育活動。有時還唱歌呢:&ldo;黃河之濱,集合著一群中華民族優秀子孫……&rdo;還有&ldo;抗日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的注意,第一堅決抗戰抗到底,拼死爭取最後的勝利……&rdo;他們的日子可饞壞了村裡的一幫青年男女,部隊每次離開,都會有人跟著走;村裡人也悵悵的,好象少了些什麼。
眼下山縱教導二旅的部隊又來了,村裡人自然又高興起來了,趕忙過來慰問,村農救會、婦救會、識字班什麼的都來了。偵察班和營部住在一起的,村裡人到營部慰問,自然能見到許傳領。對許傳領來說,都是一個村上的,不論是同姓或是外姓的,平時見了,都是三叔二大爺或者嬸、姐地喊,熟得像自家人,眼下見了,自然也不例外。
原來他只是一個常年流著鼻涕,渾身骯髒的野孩子,現在眨眼已是17歲的小夥了,個身竄了一頭,渾身的肉塊緊梆梆的,又加穿了一身軍裝,而且還是挎雙槍的,要多精神有多精神。鄉親們自然一陣驚喜。圍著他問這問那,嘖嘖個沒完。
第五卷 偵察連(91)
他老是感到還有目光在看他,抓空兒偏臉一看,對上了一雙清凌凌的眼睛,原來是劉秀菊啊!她身子也有些發了,高了,豐滿了,臉皮兒潤潤的,好看多了。原來,她也參加了識字班,這次是和姐妹們送鞋來了,眼下只是不好意思地在一邊看他。因為人多,亂糟糟地,她看了幾眼,就和姐妹們放下鞋走了。儘管就是幾眼,許傳領心裡也有異樣的感覺,和她給他地瓜時的感覺不一樣。
許老槓聽說許傳領回來了,也特地跑到營部來看,見到他的樣子,樂得合不攏嘴,說:&ldo;看看吧,傳領這棵苗兒,哪裡的土都不能長,就是隊伍上的土能長。&rdo;他對許傳領說:&ldo;什麼時候回來騎著馬、領著衛兵啊?&rdo;
許傳領說:&ldo;趕明兒。&rdo;
許老槓哈哈笑了,捋著鬍鬚:&ldo;好!俺就等著這個明兒。&rdo;
不過不光是鄉親們見了許傳領驚奇,許傳領見到了鄉親們也是驚奇。自己離家就這麼點日子,鄉親們的變化怎麼這麼大呢?倒不是他們的穿戴有什麼變化,穿的還是破破爛爛的,關鍵是他們說話啦咶的派頭,骨子裡溢位的精神頭兒,真象換了個人似的。比方說農救會主任許傳祥,在早一年到頭抄著手,揪著肩,象杆曬蔫了的秫桔杆子,頭都抬不起來。腦袋上偏偏總戴著一頂三頁瓦帽。這帽子兩邊的護耳平常是挽上去的,天冷的時候就放下來護住耳朵。兩邊護耳加中間的部分,就像三頁瓦疊上塊兒,所以叫它三頁瓦。它還是呢料的呢,不過人家記得,他第一次戴上腦瓜兒的時候就是舊的,邊上都起了毛兒,絨毛早磨平了,上邊閃著油垢的光,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兒搗鼓到手的,不過他還是捨不得取下來,好象戴在頭上就抬高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