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灰塵高達幾丈,寬十數裡,裡邊扎扎地響著金屬撞擊聲。塵陣上面,還有幾十架轟鳴的飛機。這陣勢,就象一堵凜然的高牆,鏗鏗鏘鏘地壓了過來。剛進入陣地的戰士,心一下提了起來。天!他們誰面臨過這樣的陣勢?不僅僅是他們,就是那些所謂一流的主力部隊,也未必見過。
邱、李兵團在徐州東、東南寬達四十多公里的正面上,發起了全面進攻。魯中南縱隊迎頭碰上了國民黨的五大王牌之一‐‐邱清泉第二兵團的第五軍。
在魯中南縱隊匆促之間還沒完全準備好的情況下,一股鐵火組成的颶風,就帶著橫掃一切、融化一切的力量呼嘯而來。那是當時最先進的坦克、大炮、重迫擊炮、火焰噴射器、機槍、衝鋒鎗,還有天空狂嘯的飛機炸彈組成的颶風。47師一線部隊剛剛填上去,就被這股颶風舔去了近三分之一。一時間他們被打蒙了‐‐魯中南縱隊是地方部隊剛升級的,一個炮營只有很少的十幾門山炮、野炮,裝備比不上自己部隊的主力,和第5軍更不是一個等量級的,簡直可以說是雞蛋碰石頭。但你能怎麼辦?撤嗎?肯定不行!上邊已經下了死命令,阻擊部隊一天至多退5華裡,你現在剛上去,能撤嗎?再說,在這樣猛烈的炮火下,你要是撤,把部隊攤散在沒有任何工事的平野上,更無異於自殺。
戰場的節奏和氣氛是很微妙的,有的節奏和氣氛能挑起人的恐懼,有的卻能一下子把人逼入一種決死的狀態。就象文火可以把肉煮爛,猛火卻只能燒得夾生一樣。再說魯中南縱隊也不是沒經過戰陣的漢子,在地方部隊也打過很多惡仗。在第5軍一開始就熾熱化的攻擊面前,經過剎那間的不適應,決死的慾望反而一下子烘起來了。沒有退路,大不了是一個死。仗打了多少年,死過多少回了,不差這一回了。射擊、射擊、再射擊,拼刺、拼刺、再拼刺,抱著集束手榴彈鑽進坦克肚子底下炸坦克,人只要想豁上命了,什麼對手也無所謂了。
硬著頭皮頂了一天,陣地就打平了。然後撤到第二道防線。
國民黨的進攻部隊每天只能前進三、四里。後來,阻擊部隊從大廟撤到大許家一線,離黃伯濤兵團駐守的碾莊越來越近了。但就在這一線,阻擊部隊的陣地就鐵釘一樣扎住了根。
面對著第五軍能消融一切的鋼牆火海,魯中南縱隊填上一部分預備隊,打光了,再填上一部分。打到20日,他們知道身後是最後一道防線了。這是道底線。要是頂不住,讓國民黨援軍與被圍的第7兵團匯合,那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就是丟十次腦袋也負不起。
第三卷 偵察連(49)
邱清泉也瘋了,把總預備隊74軍也派上了。這個74 軍就是在孟良崮上被殲滅的整編74師,為了顯示它的存在,重新組建後,還是一式的美國裝備,還是那樣的膽壯氣足。這一天,在碾莊、碾莊西的阻擊陣地,雙方幾十萬人馬和傾瀉不盡的彈藥,把地球上這一塊狹小的地域打成了一個高熱點,打成了一個瘋狂旋轉的絞肉機。
47師師長胡大榮吐了血,和政委彭勝標一起,把警衛員、文書、參謀、伙伕,師部所有的人都派上去了。最後,他終於把偵察連也派了上去。當下達了這個命令,他流淚了。他覺得47師已經打殘了,給留點骨幹、種子也好啊!偵察連就是最後的種子了,可現在,這點種子也不能留了。誰都知道上去以後會面臨著什麼。但想不那麼多了,連胡大榮和彭勝標都拎起了湯姆衝鋒鎗,準備在最後的時刻把自己填上去。
4
偵察連的一百多條彪形漢子,衝到陣地上的時候,正是敵方進攻的間隙,但還不時有槍彈打過來。防守的部隊已經所剩無幾了,工事也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層層密密麻麻的彈坑可以利用。機槍班直接由連長董家莆直接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