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在搪塞,他在說現實。
「我告訴你,她在雲城。不在北京。」
他又說話了,說話的內容越來越接近我最擔心的那個事實。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她在雲城,不在北京。在雲城一家大公司,跑業務。她在高中同學微信群裡說起過。
「怎麼了?誰說的北京的大學畢業,就必須留在北京?還是你看不起我們雲城?」
我要繼續表現得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對他要說的這個人,也不感興趣。
「我才不管那些呢!我告訴你,我把她給上了。兩回。」
他在說什麼?
就算已經預感到了他要說的,但這句話傳到我的耳朵裡時,我還是能感到自己的心臟被利刃割開時的那種疼痛。上,這是個方位詞,又是個從方位詞引申出來的動詞。
「陳煜彬,還記得嗎?」
「記得。18 班的,不是我們班的。」
話題從一個人,轉到了另一個人,說明這個陳煜彬,本身就是這個話題的另一個組成部分。
那把鋒利的刀,在我的心臟上,又劃了一刀。
「對對,就是那個傢伙,籃球打得好,身手敏捷。當時讓他進校隊做替補守門員,不樂意,說自己只做主力的那小子。考上上海財經,現在雲城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已經是大佬級別的人物了。炙手可熱。你小子還真是隻記得男的,不記得女的呀!」
是,炙手可熱。我都還和他聯絡過,像兩個男人一樣聯絡過。
「那小子先把她上了,還是顧亦琛主動的。說是她找到陳煜彬,想利用陳煜彬的關係,幫忙介紹幾個大企業,聯絡一下業務。會計師事務所認識的企業人士多嘛。陳煜彬那小子,看著牛哄哄的,還是講義氣的,還真幫了忙,也談成了幾單。那女的,也就用自己回報陳煜彬的義氣了。這叫禮尚往來。」
輕描淡寫。沒有刻意渲染,沒有眉飛色舞,不是洋洋得意,更不是賣弄炫耀。
「陳煜彬那小子說的,他把我也介紹給了對方,說我手上也有一些企業的資源。是他上了之前啊,不是上了之後。我可不是為了這個目的的啊。要找女人,途徑多得是,我可不想因為這個事情,讓別人說我是什麼什麼人,連同學都不放過。那我以後還怎麼混。」
說話的重點轉變了,變成了強調自己沒有以此要挾別人,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表明自己即便不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也絕不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小人。
彷彿這成為了整個事件的重點,核心。
至於他是不是和那個一直藏在我心裡最深處,那個時隔多年後依然能夠憑藉一個名字,就讓我心旌蕩漾,幾乎難以自持,已經滲透到我骨髓和靈魂裡的女人,發生了關係,就根本不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其實也就那樣,太瘦了,手感不好,咯人。我還是喜歡豐滿,有肉的。也不是大胖子啊,大胖子肯定不行,但是像她那樣太瘦了,也不成,總得有個能摸的地方吧。」
杜建的臉上是淫邪的笑意嗎?不是。是滿不在乎的點評,就好像是點評一件超市購買的商品,點評一份菜式。
瘦。太瘦。
是的,她一直就都是瘦的。個子不高,人,就算不能說是乾癟,也絕對不能說是圓潤的。一直,都像是個學生。
「說得那麼刻薄,那你還來兩回啊。」
兩回。我是在強調兩回嗎?我是感興趣兩回這個數字嗎?
「那是你不知道,她主動的。」
「第一回 你也說是她主動的。」
「第二回 不同,她主動給我口的。感覺不一樣。」
口,嘴巴。我感覺腦子缺氧,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