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是宋允銘的 6 月 8 日,也是劉餘川的。
「我相信,在兇手的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鼓動他,召喚他。田文明說他心裡是一群野驢野馬,宋允銘,或者不是宋允銘的另外一個人心裡,可能是一群野象,一個喇叭。」
「這股力量一直在,平時聽不到,也不會出現。但在某個有特殊意義的時間點,這股力量會被放大,會突然間洶湧澎湃,無法抑制。就像月圓之夜的潮汐。就像狼人看到的圓月。」
「在 6 月 8 日高考結束的這一天,在 6 月 24 日高考成績公佈的那一天。都是這個道理。我跟你說過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許暢當然記得。記得的,不僅是這兩個時間,還有劉餘川心裡的那些秘密。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說,兇手絕對不可能是在 6 月 8 日第一次殺人,他之前在別的地方殺過人。而且不會是 1 次,2 次。否則,不會練出這種『燈下黑』的膽大心細,肆無忌憚。這是一個連環殺手應該有的心理建設過程。」
一個跳躍性很大的話題轉換。內容毫無徵兆地就從在劉餘川身上感同身受的高考時間,轉到了兇手行兇次數上來。
許暢明白,話題就要說到自己身上來了。
這不僅是可能的兇手宋允銘的時間,也是劉餘川的時間,還是許暢的時間。
「是,那些時間,和在雲城的行兇記錄,在另一個重要的女人——肖穎身上,得到了證實。」
是,肖穎。另一個對於宋允銘來說至關重要的女人。另一個讓對於他來說刻骨銘心的女人。肖穎和劉餘川的見面,見面後的事情,見面的時間,和雲城兇殺案的時間對上了。
兩條線索,交匯了。
至於另外幾起發生在雲城的割喉殺人案件,一定是還有另外的,還不為人知的原因。
「我已經安排人聯絡過宋允銘的妻子彭曦菱,證實兩個人已經離婚。提出離婚的人是女方,不是男方。離婚時間是 6 月 5 日,在 6 也 8 日的案發前。這也就 解釋了為什麼是今年的 6 月 8 日行兇。」
許暢只感到自己的牙齒在不可抑制地上下打架,這些資訊,她自己也掌握,也知道。但從沒有想過把它們聯絡起來,抽絲剝繭地分析其中的聯絡。
在她的心裡,還是沒有認為宋允銘是十惡不赦的兇徒。
可現在!
什麼才是十惡不赦?
「離婚的原因是他們兩個人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醫學上叫做『血溶性流產』,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疾病吧?」
溶血性流產,許暢的確不知道。她此刻更關心的也不是流產的原因,而是流產的後果——因為流產,宋允銘失去了以新生獲得自我的可能。
「醫生給的解釋,這更像是一種遺傳性疾病,是不可治癒的。胎兒繼承的遺傳因素,有母親和父親雙方的。如果從父親遺傳下來的顯性抗原,恰好是母親所缺少的。這種顯性抗原就會進入母體刺激母體產生免疫抗體,這種被刺激產生的抗原又透過胎盤進入胎兒的血液迴圈,使胎兒的紅細胞凝集受到破壞。」
「說簡單一點,就是胎兒無法正常發育,只能胎死腹中。而且因為這種父母雙方的抗原是不可逆的,所以這對夫妻繼續懷孕,獲得健康發育胎兒的機率,也幾乎為零。」
說完長長的這一段話的劉餘川站起身來,沒有走進許暢,而是靠近了窗戶。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城市的夜色到來,各幢高樓的燈光已經亮起。
他說話的聲音,有一種疼痛的疲憊感。是強忍疼痛後的疲憊感。
「你明白我要說的意思,是嗎?」
「是,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