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更沉重幾分,心頭暗暗苦笑。
天下大勢,牽一髮而動全身,更何況此番,東林江氏未做遮掩,除了不曾公開打出旗號,已做了太多的事情。
這點,瞞不過大庸朝廷,更瞞不過天下蒼生。若就這麼,灰溜溜的罷手,重塑江山再鑄社稷,便成了個笑話。
一時錯過,便再無機會,東臨江氏數百年之養望、底蘊,將一併付諸流水。
可明知如此,徒呼奈何?不退走,難道要帶著麾下兵將、各方官員,做那水下亡魂?
天命不在我!
吾江氏一族,竟敗在一場大雨之下。
江泰深吸口氣,正欲下令時,又一道身影,匆匆衝入大殿。他身上衣袍,被秋雨打溼,頭髮貼在臉上,整個人狼狽不已,臉上卻充滿狂喜,“雨要停了!哈哈,大人,雨就要停了!”
算命先生孫廷遠大笑開口,“天象驟變福澤萬民,是冥冥之中,自有未知意志,在庇護著大人!”
江泰精神一振,“孫仙師,此言當真?”
孫廷遠點頭,抬手一指,“大人且看,天已經變了,最遲半個時辰內,大雨必停。”
半個時辰……似乎,來得及!
江泰深吸口氣,環顧眾人,“諸位,吾欲在此,再等半個時辰,靜待天變。”
殿內沉寂。
一眾官員、謀士,吃驚的看著眼前一幕。
堂堂東臨江氏執掌者,欲再造社稷之人,竟信這鄉野術士所言,為此甘願冒險?!這……他們之前,響應對方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猶豫再三,雖無人反對,可大殿內的沉默,也始終並未打破。
半個時辰……
便只當,是回報江氏的恩情。
待時間一到,他們即刻離開,快馬出城倒也夠了。
江泰袍袖間,拳頭緊握,這是他最後的機會,除了相信孫廷遠外,根本別無選擇。
半個時辰,這雨……可一定要停啊……
府城東南,水神廟。
天降暴雨半月不停,便有人懷疑,是下民觸怒了上蒼神靈,才降下今日責罰。是以在城中幾個大戶帶領下,募捐了大筆銀錢,買來諸多供奉之物,日夜叩首禱告。祈求水神大人,能憐憫黎民蒼生,平息怒火,化解一場水災浩劫!
可惜,時至今日,並無效果。
雨越下越大,聽聞洪峰將至,一旦河堤崩塌,府城也難倖免。已有不少人棄城而逃,可這裡是太多的家,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地方。更何況,天地間暴雨如注,山勢崩解、水澤肆虐,出了城又能逃到哪裡去?
水神廟中,跪拜者散去大半,卻依舊祈禱不絕,不少人拖家帶口,跪在神像前焚香。
趙泗水愁眉苦臉,與商隊幾人討論許久,卻拿不出應對之法。他們途徑此地,本想暫時躲避大雨,待天氣好了便即刻動身,哪料到竟被困在城中,幾成甕中之鱉。
他年幼時,曾經歷過水災,知道那洪峰之下,若天崩地裂的恐怖氣勢,人在洪峰面前,脆弱如螻蟻。當年,父母、兄弟姐妹等,都葬身水災之中,僅他一人僥倖活命。
“娘,我不要留在這,天像是破了口子,這麼大的雨,河堤遲早會崩塌的,娘我們快逃吧!”說話的是個小娘子,約十七八歲年紀,生的膚白貌美,此刻卻身體顫抖,難掩一臉恐懼。
婦人三十餘歲,風韻猶存,強撐著鎮定,“倌兒別怕,我們人在府城,有城牆保護,即便真來了洪峰,也未必不能抵擋。何況如今情況,我們對城外水勢不明,貿然出城的話,很可能遭遇意外。”
趙泗水點頭,沉聲道:“王夫人所言不錯,諸位,我等被困城中,看似大凶之局,卻比身在城外已幸運許多。據說,東陽郡治下縣城,已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