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照顧祁炎的傷勢,紀初桃留他在偏廳用膳。
他傷了右手,紀初桃怕他用膳不方便,提議讓侍從餵他,誰知祁炎甚是反感,皺著眉說「不用」,從容自若地取了瓷勺。大概是軍營生活慣了,他吃得並不難看,沒有奇怪的咀嚼聲,但速度卻很快。紀初桃還在小口小口抿著湯羹,他就已吃完一碗飯了。
原來祁炎私下是這樣的麼?
紀初桃捧著白玉碗,從碗沿後打量祁炎:褪去層層名號和光環,他好像也就是個沉穩俊俏些的普通少年,有血有肉,會痛會餓,真實得不得了。
「殿下,皇上來了,說要見您。」內侍前來通傳,打斷紀初桃的思緒。
紀昭大晚上偷溜出宮,說不定是有什麼急事,紀初桃只好擱了碗:「本宮就來。」
起身時見祁炎受傷行動不便,想了想,便體貼道:「時辰還早,小將軍若覺得無聊,便可去書房消磨時光,等湯藥煎好了,命人直接送去書房便是。」
祁炎想著左右閒來無事,去看看書消磨時間也好,便拿起搭在木架上的外袍披上,踏著一地夜色朝書房方向走去。
……
正廳,暗紅常服的小少年背對而站,不知不覺中,那個愛哭鼻子的皇帝竟也長得像個大人了。
「阿昭,天都黑了呢,你怎麼出宮來了?」紀初桃進門問道。
「三皇姐!」紀昭驟然回神的樣子,回過身來還是那個愛紅眼睛的小弟,拉住紀初桃的袖子道,「承天門下的事,朕都聽說了!」
噢,原來是為這事而來。
「聽聞三皇姐當眾承認祁炎是駙馬,可是真的?」紀昭急匆匆問。
「是。」紀初桃大方承認了,當時為了護著祁炎,顧不得許多。
「那長姐她……豈非很生氣?」紀昭有些擔心。
紀初桃從來沒想過為了祁炎去向大姐翻臉,大姐永遠是她最尊敬的親人。她嘆了聲,柔聲道:「你放心,大皇姐那邊,我會去解釋的。」
紀昭「嗯」了聲,嘴唇幾番張合,欲言又止。
「還想說什麼呢?」紀初桃笑著問。
「三皇姐,你是不是……愛上了祁炎啊?」紀昭問。
紀初桃從未想過這些話題,一時被問住了。她微微側首,疑惑道:「愛?」
紀昭點頭,煞有介事道:「若非愛到深處,三皇姐怎能為他做到這般地步呢?」
她愛祁炎嗎?
這個答案紀初桃想了半個時辰,也沒能想出來。
……
湯池中,水霧蒸騰,將紀初桃的臉燻得濕漉漉紅彤彤。
「奴婢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比喜歡更甚,喜怒哀樂都寄託在他一個人身上,想把一切都奉獻給他……這就是『愛』罷。」
聽紀初桃發問,挽竹冥思苦想也只憋出幾句,不知是從哪個話本上知道的這些。
聽起來好沉重的樣子,要把一切都給對方。紀初桃泡在水中出神,想了想又問:「那若是一個人救過你,然後你和他成親了,這叫愛麼?」
「這叫『以身相許』,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報恩罷。」挽竹灑下一把花瓣,嘿嘿笑道,「可是報恩有很多種方式啊,以身相許太俗了些,話本里才這麼寫。」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紀初桃臉頰緋紅,將身子縮入水中,抱著膝蓋悶聲道:「嗯……是俗氣了些。」
所以還是簡單報恩好了,暫時不要以身相許,畢竟夢裡祁炎總是將她弄哭……紀初桃打定主意。
窗外陰雲飄過,遮住了半輪殘月。
膳房的案板上,放著一碗剛煎好的湯藥。此時四周無人,一道黑影悄悄推門進來,行至湯藥前站定。
黑影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