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碧雲道:“你是說……”說著比劃了個雙手奉上的手勢。
蘇錦笑道:“晏小娘子聰明睿智,這一下子便猜到了。”
晏碧雲想了想道:“計策倒是可行,既擺脫了干係,又可以自保無虞,不過你真心想這麼幹麼?”
蘇錦道:“我不想也沒法子,怕是不得不為之了。“
晏碧雲帶著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蘇錦一眼,蹙眉思索了片刻,嘆了口氣,隨即催促著蘇錦快些去進學,言道在這已經盤桓了半個時辰,再不動身怕是又要遲到吃戒尺了。
蘇錦經她提醒,並沒有特別在意晏碧雲那種奇怪的眼神,只是趕忙出門上車,臨行前還特意跟小嫻兒調笑兩句,把尚自鬱悶的小丫頭逗得花枝亂顫,這才急吼吼的去了。
蘇錦心中其實還有一個巨大的疑問,沒有在晏碧雲面前提出來,因為那個問題太過敏感,說出來怕增加晏碧雲的不安。
蘇錦一直有些疑惑,若說滕王僅僅是為了錢才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去撈,這就有些說不通了,滕王的食邑雖不大,但食邑上的收入和自身的俸祿絕對可以保證他幾輩子衣食無憂,就算家中開銷再大也不需要這樣撈錢。
再說他收羅這些市面上的黑惡勢力於自身的名聲損害甚大,即便是保密措施再好,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有心人一打聽便可知曉,譬如自己和晏碧雲只是稍微一打聽,便知道他是後臺,而那些地痞們也都嘴上不把關,那小胡昨夜不就神在在的問自己知不知道他是誰的人麼?
如此便產生了巨大的謎團,滕王為了錢便不顧皇家體面和自家清明和黑惡勢力攪到一起麼?他願意給這些殺人放火的惡徒做後臺僅僅是圖財還是有什麼其他的企圖,這便是蘇錦所困惑的。
易地而處,蘇錦設想自己是個王爺,會不會因為錢便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答案很快被否定了;然則為了什麼?
蘇錦細細的梳理開去,當今世上,芸芸眾生熙攘往來無非為那幾樣東西而已,女子還罷了,男子無非便是權錢色,身為尊貴的滕王,錢不缺,女人不缺,恰恰缺的便是這個‘權’字。
本朝皇家子侄封王封爵的不少,但自太宗以來,便只是尊貴的身份象徵,太宗爺本身便曾權知開封府尹,經營京城數十年,最終京中勢力全部掌控在手,蘇錦雖不學歷史,但也曾知道太宗的皇位來的不明不白,民間也諸多傳說,‘燭影斧聲’大雪紛飛之夜,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太宗能快速掌控局面,不得不歸功於他掌握實權時候的經營和構建,最後才順利登上權力巔峰。
當然這些都是蘇錦根據歷史傳聞的揣度,而實際上自太宗即位始,便下令親王貴爵不掌實權,卻又坐實了蘇錦的判斷,太宗極有可能是怕自己的手段為後世子侄所效仿,造成基業的動盪不安。
滕王缺的便是權利,即便表面再榮光,再尊貴,也只是個空殼子而已,話說回來,他甚至連個州官的權利都沒有,那日酒樓上相遇,蘇錦怎麼看也不能將滕王跟安分守己、安於現狀、平庸無能這些詞聯絡到一起,那日滕王喜怒無常,卻又表現的謙恭有禮,活脫脫便是一個表裡不一之人。
國人向來不憚以惡意陰謀度人,蘇錦也不能免俗,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一些不該想的東西上去,斂財、養匪,這是要幹什麼?
車子一頓,已經到了書院外,蘇錦收拾心情將這些揣度拋之腦後,他不願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難怪李重和晏殊都曾告誡自己不要和滕王走的太近,此刻聯絡目前的推斷,其中定然是蹊蹺頗多。
無論如何,書還是要讀的,蘇錦比任何時候都迫切的渴望入仕了,這個世道似乎太過艱險,越瞭解的深,便越多一份擔心,沒什麼比這種膽戰心驚的感覺更折磨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