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面善的女子沉吟了一會兒,“她們是方才來這回廊的路上走開的,我瞧著是去芍藥堂了吧。”
“芍藥堂不是男客休息的地方麼……”另一個拿著宮扇掩了嘴。
時間就是生命,不棄拔腿便跑。
芍藥堂位於東宮之南,離不棄給朱雀沐浴的地方並不遠。不棄氣喘吁吁地推開院門。只見那院中遍植芍藥,碩大的花朵慵慵欲墜,花瓣重重疊疊,姚黃魏紫,碧玉翠墨,滿院的芍藥映著一幕天光,花影浮漾。
“青霏……青霏……”
偌大的芍藥堂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回應,不棄皺皺眉頭,這芍藥的香味也太烈性了些,她環視四周,只有東邊屋子裡點著一抹燈光,隔著窗戶能看見一個單薄的人影。
會是青霏嗎?不棄剛走了幾步,花香襲人,吸了幾口便覺得頭有點暈,她沒多想,只快步走過去推開門。
只見燈下一個少年,捧著一卷線裝書,似乎在細細品讀。
“你……”
不棄話還未說完,那少年便已聽到動靜,循聲轉過頭。“有事?”那少年的面容在燈影下看得不太清,只覺得他整個人纖塵不染,乾淨得如他手中那線裝書。
方才不棄心心念念要尋找青霏,不知道為什麼,進了這屋子全都拋諸腦後,只覺得眼前這少年正是她尋了兩輩子、盼了兩輩子要找到的那個人。他安靜地注視著自己,眼裡彷彿也生出旁人眼中不曾有的神采。
少年見不棄一動不動,神情古怪,便向她走過來,摸摸她的額頭,若刀裁出的眉毛皺了起來,“有點燙。”
當他的手放到不棄額上的那一瞬間,不棄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奇異的熱流從她的額頭流向全身,酥酥麻麻的……就好像……就好像上一次她為孟琛塗抹太真凝痕膠時肌膚相親的那種感覺。
不棄抬起頭,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忽然覺得他無波的面容變得喜怒形於色,似嗔似喜,彷彿眉頭一挑,便要脫口而出那兩個字。不棄伸出手,期身抱上去,緊緊圈住他的脖子,嘴裡喃喃道,“小紅,是你嗎?”
……
劉采薇現在的心情非常糾結。
爺爺的字字訓誡還在耳邊。“我歷經三朝,這朝堂大勢看得通透。皇帝是一心一意要護住文淑皇后兩子的,為保我劉家安穩,你一定要當上六王妃。只是皇帝會擔心,蘇家極有可能倒向其餘二子。世人皆道,孟曜孱弱,孟琛荒唐。可是,我卻知道,孟琛心存大志,十歲時便已寫出驚世駭俗的《論政十疏》,倘若他娶了蘇青霏,或許將生出變數。明日你要去東宮赴宴,我有一計,令皇帝滿意,令你順利嫁給孟祭。”
她是什麼時候認識蘇青霏的呢?那時候才六歲罷,皇帝剛剛冊封了喬皇后,母親帶著她進宮。那是她第一次進宮,母親和其餘命婦陪著皇后說話,她悄悄溜到花園裡,見那牡丹嬌豔,忍不住摘了一朵,卻被孟琛瞧見,非要抓著她去皇后面前治罪,要不然,便要她塗個大花臉大聲說自己是醜八怪。她當時便嚇哭了,青霏不知從哪裡出來,二話不說跟孟琛打起來,那會兒都還小,兩人皆不會什麼功夫,你扯著我的頭髮、我揪著你的耳朵,滿地打滾。最後鬧到皇后跟前,青霏壓根都沒提她的名字。
七歲那年,她們一齊進宮遊湖,她想要湖心那朵紅蓮,青霏說她輕功卓絕,要用蜻蜓點水的功夫去為她摘花,剛在湖上點了幾步便墜進水中,足足病了一個多月。
還有十歲那年冬天,她約了青霏踏雪尋梅,行至半山時,山石松動,青霏奮不顧身地將她拉開。
……
但是,從今天起,她們就要成為仇人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恢復了慣常的笑顏。單純的李靈微同學就沒這麼沉得住氣了,搓著手在屋裡來回踱步,